黎明前的黑暗,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远方日军阵地传来的引擎轰鸣声,不再是隐约的闷雷,而是化作了清晰可辨的、低沉而连续的咆哮,如同无数头钢铁巨兽在黑暗中磨牙砺爪,预示着毁灭的降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柴油燃烧后的刺鼻气味,混合着硝烟和泥土的味道,构成了一幅末日来临前的图景。
阵地上,灯火管制严格执行,一片死寂。但这种死寂比枪炮声更让人心悸。士兵们蜷缩在加固过的掩体和战壕里,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响,仿佛要挣脱束缚。
我、万全和李老蔫,待在排指挥所——一个相对坚固、用粗大圆木和厚土覆盖的掩蔽部里。王指导员也在,他的脸色在油灯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默默地检查着几个急救包,将绷带和药品摆放整齐。
万全拄着木棍,站在观察孔前,透过狭窄的缝隙,死死盯着远方那片被黑暗笼罩、却不断传来不祥轰鸣的区域。他的侧脸线条紧绷,像一尊石雕。
“听这动静……不止一辆。”李老蔫的声音嘶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木柄手榴弹,“至少……一个战车中队,后面跟着的步兵,恐怕少不了。”
“咱们的集束手榴弹和燃烧瓶,都分发到位了吗?”万全头也不回地问。
“到位了。”李老蔫点头,“每个战斗小组都分到了,老兵带着,交代清楚了,专打履带和观察孔。”
“迫击炮呢?”万全继续问。我们排得到了一门缴获的日军八九式掷弹筒的加强,虽然炮弹不多,但聊胜于无。
“准备好了,就五发炮弹,得用在刀刃上。”李老蔫回答。
王指导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是敢死营的尖刀,就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顶住最凶狠的敌人!……”
他的话被一阵骤然响起的、极其尖锐刺耳的呼啸声打断!那不是普通的炮弹!
“炮击!是重炮!隐蔽!”万全猛地大吼!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地动山摇!
“轰隆隆隆——!!!”
前所未有的巨大爆炸声浪,如同千万面巨鼓同时擂响,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整个大地在疯狂颤抖、呻吟!掩蔽部顶部的圆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泥土簌簌落下,油灯瞬间熄灭!
这不是之前遭遇过的任何一次炮击可以比拟的!这是日军为了给装甲部队开路,进行的毁灭性的炮火准备!大口径榴弹炮、加农炮的炮弹,如同冰雹般密集地砸落在我们阵地的每一寸土地上!
巨大的火球不断腾空而起,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弹片、碎石和被炸上天的泥土,形成一股股死亡的旋风!战壕在坍塌,掩体在碎裂,刚刚加固过的工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开!
我们死死蜷缩在掩蔽部最坚固的角落,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张大了嘴巴,感受着那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震碎的恐怖冲击波。每一次近处爆炸,都感觉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眼前阵阵发黑。
炮击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当那毁天灭地的轰鸣声终于开始向阵地后方延伸时,整个阵地已经面目全非,如同被巨犁反复翻耕过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焦糊味和……新鲜的血腥味。
“进入阵地!鬼子上来了!”李老蔫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他的耳朵里流出了鲜血,但他浑然不觉,嘶哑着嗓子吼道。
我们连滚爬爬地冲出几乎被震塌的掩蔽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阵地前沿的铁丝网和障碍物大多被摧毁,战壕多处被炸平,残肢断臂和牺牲战友的遗体随处可见,仿佛人间地狱!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尚未散尽的硝烟和晨雾中,阵地前方,数个低矮而庞大的钢铁身影,正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巨兽,喷吐着黑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着我们的阵地碾压过来!履带碾过焦土,发出嘎吱嘎吱的死亡之音!
是日军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和更多的九五式轻型坦克!它们组成楔形攻击队形,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炮塔不断转动,机枪喷射着炽热的火舌,为后面跟进的、如同潮水般的日军步兵提供着毁灭性的掩护和火力支援!
钢铁洪流!真正的钢铁洪流!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打!瞄准步兵和坦克的薄弱点打!”李老蔫声嘶力竭地呐喊,试图压过坦克引擎的轰鸣和密集的枪声。
残存的火力点开始还击!步枪、机枪子弹打在坦克厚重的装甲上,只能溅起零星的火花,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如同隔靴搔痒。手榴弹在坦克旁边爆炸,除了扬起尘土,几乎毫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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