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沟的祠堂,年久失修,蛛网密布,神龛上的牌位蒙着厚厚的灰尘。但此刻,这破败的空间却成了我们这群伤兵残将唯一的避难所。村民们虽然惊恐,但在老郎中的指挥和八路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承诺下,还是陆续搬来了一些干草铺地,烧起了几大锅热水。
紧张而有序的救治工作立刻展开。老郎中,姓孙,是这药王沟乃至周边几个山头唯一的医生。他带着一个同样瘦小的徒弟,在祠堂里支起了一个临时的“诊区”。他的药箱里没有西药,只有各种晒干的草药、研磨成粉的矿物,以及几把闪亮但样式古老的银针。
孙郎中首先查看的就是二蛋。他翻开二蛋的眼皮,又仔细听了听他的胸腔,眉头紧紧皱起,摇了摇头:“肺痨损伤,邪热内陷,加之饥寒交迫,元气大耗……很凶险。”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孙先生,求您,一定要救他!他还年轻……”我的声音带着颤抖。
孙郎中没说话,示意我将二蛋平放在铺了干草的地上。他取出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动作沉稳而精准地刺入二蛋胸口的几处穴位。二蛋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接着,孙郎中又让徒弟捣碎了几种不知名的草药,混合着温水,一点点撬开二蛋的牙关,给他灌了下去。
“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还有今晚。”孙郎中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沉重,“每隔一个时辰,用温水给他擦身降温。这包药粉,化在水里,能喂就喂一点。”
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包珍贵的药粉。
孙郎中又去查看其他伤员。张铁锤手下这些兵,伤势五花八门:枪伤化脓、冻伤溃烂、严重腹泻脱水,还有两个因为饥饿导致的水肿……孙郎中和他的徒弟忙得脚不沾底,用草药清洗伤口、敷药包扎,用针灸缓解疼痛,用土方子应对各种急症。祠堂里弥漫开浓重而奇异的草药气味,混合着伤员的呻吟和压抑的咳嗽声。
老耿和老马也没闲着。他们带着二柱、大牛、石头,以及几个伤势较轻的国民党士兵,在村子外围布置了隐蔽的岗哨,并反复告诫村民们务必保密,绝不能向外人透露我们的行踪。张铁锤也强撑着,协助维持祠堂内的秩序,安抚手下士兵的情绪。
王指导员留下的那点盐巴,此刻成了无比珍贵的东西,被严格管制起来,主要用于重伤员补充电解质。村民们看在眼里,虽然自家也极其困苦,但还是有人默默地送来了小半袋红薯和一些晒干的野菜。这点食物,对于几十号人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但那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却沉重而温暖。
夜幕降临,药王沟陷入了沉睡般的寂静,只有祠堂里还亮着微弱的油灯光芒。我守在二蛋身边,按照孙郎中的吩咐,不停地用湿布擦拭他滚烫的额头和身体。他的呼吸依旧急促而困难,脸颊潮红,嘴唇干裂起皮。我不停地小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告诉他我们安全了,有大夫了,让他一定要撑过去。
老耿安排好了夜间的岗哨轮换,走到我身边,看了看二蛋的情况,沉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会挺过去的。”老耿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给予我力量,“这小子,命硬。能从鬼子的包围圈里爬出来,找到你,就不会轻易折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后半夜,二蛋的体温似乎降下去一点点,虽然依旧发烧,但不再那么烫手。他甚至短暂地清醒了片刻,眼神茫然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昏暗的祠堂顶棚,虚弱地动了动嘴唇:“……哥……水……”
我欣喜若狂,连忙小心地给他喂了几口温水。他喝了几口,又昏睡过去,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这个细微的好转,像一束光,驱散了我心中些许的阴霾。
第二天,孙郎中又来查看。他号了号二蛋的脉象,又看了看舌苔,紧绷的脸上稍微松弛了一丝。“脉象虽弱,但不再浮滑无根,热毒稍退。继续用药,好生将养,或许……有转机。”
这句话,让我几乎虚脱,巨大的感动席卷全身。我连连向孙郎中道谢,几乎要给他跪下。
孙郎中摆了摆手,叹道:“医者本分罢了。只是……你们这么多人,伤势又重,我这里药材有限,顶多再支撑两三日。而且,这村子太小,藏不住你们太久。”
他的话,将我们拉回了残酷的现实。药王沟,只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绝非久留之地。
张铁锤也听到了孙郎中的话,他走到老耿面前,神色凝重:“耿兄弟,孙先生说得对。我们不能连累乡亲们。弟兄们经过一夜休息,用了药,情况稍微稳定了些。我看……我们还是得尽快离开。”
老耿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祠堂里或躺或坐的士兵。经过孙郎中的救治和短暂的休整,虽然依旧虚弱,但大部分人眼里重新有了一点神采,求生的欲望被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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