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由张铁锤亲自带领一支精干的小队,前往“野粟坡”寻找可能存在的野粟。而何秀芹则带着二蛋,以及几名手脚麻利、认识几种常见草药的民兵和妇女,组成采药队,在相对安全的区域活动,由我和刘老嘎带人负责护卫。
二蛋的身体恢复了不少,虽然依旧瘦弱,但眼神里的生气回来了大半。他坚持要跟着何秀芹去采药,说他认识几种草药,能帮上忙。何秀芹看着他倔强的样子,最终点头同意,但反复叮嘱他绝不能离开视线。
采药的过程,比想象的更加艰难和充满风险。我们不敢去那些容易暴露的平坦地带,只能钻入人迹罕至的深谷、攀爬陡峭的岩壁。何秀芹像个不知疲倦的精灵,在岩石缝隙和林下空地间穿梭,仔细辨认着每一株可能的草药。她的药篓渐渐装满,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始终专注。
二蛋紧跟在她身边,学得极其认真。他以前跟着父亲打猎时学到的野外知识,此刻派上了用场。他能准确地指出哪些地方可能长着喜阴的药材,动作也比其他人更加轻巧。看着他专注地挖掘一株白茅根的样子,我心中百感交集。战争,正以最残酷的方式,催熟着这个少年。
我和刘老嘎则如同两道警惕的影子,游弋在采药队周围。我们的耳朵捕捉着风声鹤唳,眼睛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方向。手中的枪,不再仅仅是为了猎杀,更是为了守护这维系生命的微弱希望。
几天下来,收获勉强抵得上消耗。采回的草药经过简单的清洗、晾晒(只能在隐蔽的岩缝里进行),由何秀芹带领妇女们小心翼翼地炮制。条件简陋,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但总好过没有。那个发烧的伤员,在用了新采的柴胡熬的水后,体温似乎有了一丝下降的迹象,这给了大家莫大的鼓舞。
张铁锤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们在“野粟坡”确实找到了一些野粟,虽然因为多年荒废,长得稀稀拉拉,而且大多还没完全成熟,但总算是有了一点粮食补充。他们正在加紧收割,能收一点是一点。
生存的希望,如同石缝中艰难探头的草芽,在焦土之上,重新燃起微弱的星火。
然而,鬼子的压迫从未停止。中村显然不满足于占领石匠铺,他的清剿队像梳子一样,一遍遍梳理着周边的山林。我们活动的范围被不断压缩,采集和寻找食物的风险越来越大。
一次,我们采药队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山谷里作业时,差点与一支鬼子的巡逻队迎面撞上。幸亏我提前听到了远处异常的鸟鸣声和隐约的皮靴声,及时发出警报,大家才得以迅速隐蔽到茂密的灌木丛和岩缝中,躲过一劫。听着鬼子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和皮靴踩过不远处碎石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二蛋紧紧抓着何秀芹的衣角,小脸煞白。
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我们不仅仅是在与饥饿和伤病斗争,更是在与步步紧逼的死亡赛跑。
夜晚,回到临时集结点,人们围坐在小小的篝火旁(火光被严格遮挡),分食着少得可怜的食物——主要是之前储备的炒面混杂着新采的、尚未完全脱粒的野粟煮成的稀粥。粥很稀,能照见人影,但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小口小口地喝着,仿佛在品尝着什么珍馐美味。
魏书记将最后一点盐巴,小心翼翼地分到每个伤员的粥碗里。何秀芹则忙着给伤员换药,她的身影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二蛋靠坐在我身边,捧着粥碗,看着篝火出神。忽然,他低声道:“哥,等打跑了鬼子,咱们把石匠铺再建起来,好不好?把房子盖得结实实的,多种点粮食,让何姐有好多好多的药……”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经世事磨砺的憧憬,却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星光,刺破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沉重阴霾。
我看着他被火光映亮的侧脸,心中那团冰冷的火焰,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暖意。我用力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好,一定。”
焦土之上,星火未灭。只要人还在,只要这口气还在,家园,就终有重建之日。而此刻,活下去,继续战斗,便是对敌人最有力的回击,也是对那渺茫却坚定的未来,最庄重的承诺。夜色深沉,山风呜咽,但篝火旁那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面孔,便是这漫漫长夜里,最不屈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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