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和疲惫依旧如影随形，但精神上的亢奋支撑着我们的身体。每一次轮换下来，回到洞里，看到魏书记守在电台旁那专注的背影，看到何秀芹依旧在忙碌地照顾伤员，看到二蛋和其他人眼中那越来越亮的光芒，就觉得还能再撑下去。
二蛋似乎也恢复了些许活力，他不再节省那点可怜的口粮，而是努力吞咽下去，因为他知道，需要体力去迎接最后的时刻。他甚至偷偷磨亮了一把缴获的、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刺刀，眼神里除了期盼，更多了一丝属于战士的决绝。
第三天下午，一直负责在最高处了望的哨兵，连滚带爬地冲回隐蔽点，脸色煞白，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调：“鬼子！大队鬼子！从石匠铺方向，朝我们这边过来了！看阵势……至少一个中队，还带着迫击炮！”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隐蔽点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最后的考验，就在眼前！
老耿一个箭步冲到洞口，借助岩石缝隙向外观察。远处山林的上空，惊鸟盘旋，隐约可见土黄色的身影在林木间闪动，并且正在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稳步推进！
“妈的，中村这老狗，鼻子真灵！”老耿骂了一句，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低沉而果决：“按第二套方案执行！老马，带你的人，前出骚扰，迟缓敌人速度，把他们往预设雷区引！大山，老嘎，你们狙击小组，占据侧翼制高点，自由猎杀，专打军官和炮兵！其他人，准备向最终隐蔽点转移！动作要快！”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最后的战斗号角，已然吹响！
我和刘老嘎，以及另外两名狙击手，如同离弦之箭，冲出隐蔽点，沿着早已勘察好的路线，扑向侧翼的山梁。身后，传来了老马带着人出发的急促脚步声，以及魏书记组织群众转移的低沉指令。
攀上山梁，潜伏在熟悉的岩石之后，我迅速架起步枪。透过瞄准镜，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山谷中，鬼子的队伍正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推进。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迫击炮的底座被士兵扛在肩上，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正拿着望远镜，指指点点。
距离，四百米。风向，西南。目标，那个挥舞着指挥刀的日军中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因为激动和饥饿而有些紊乱的心跳，将十字线稳稳地套在了他的胸口。这一次，扣动扳机的手指，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和复仇，更是为了迎接那即将到来的黎明。
枪声，即将再次撕裂山谷的寂静。而这，将是黑暗褪去前，最后、也是最激烈的回响。黎明前的号角已经吹响，胜利的曙光，就在血与火交织的地平线那头，等待着我们，用最后的坚持和战斗，去亲手将它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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