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巨款,走在府城喧闹的集市上,林家五人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卖吃食的、杂货的、铁器的、陶瓷的,应有尽有。小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车马的辘辘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充满市井活力的声浪,扑面而来。各种香气——刚出笼的肉包子香、油炸果子的焦香、香料铺传来的混合异香——也在空气中浮动,诱惑着行人的肠胃。蓉儿紧紧拉着婉娘的手,眼睛忙不过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时近正午,林老根破天荒地领着家人走进一家小食铺。今日高兴,咱们也下回馆子!他点了五碗阳春面,又要了一盘卤豆干、一碟酱牛肉,总共花了六十八文钱。 热腾腾的面条配上难得的肉菜,一家人吃得格外香甜,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饭后经过一家糕点铺,香甜的气息诱得蓉儿挪不动步。铺子里琳琅满目:酥脆的芝麻饼三文一个,松软的桂花糕五文一块,还有裹着糖霜的蜜三刀、撒着芝麻的牛皮糖。 婉娘见妹妹眼巴巴的模样,笑着让伙计包了十个芝麻饼、十块桂花糕,又称了半斤蜜三刀,统共花了七十五文。 蓉儿捧着油纸包,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们首先走进一家规模不小的布庄。店内各色布匹堆积如山,看得人眼花缭乱。细麻布一匹二百文,颜色有清爽的月白、沉稳的靛蓝和朴实的赭石色,比镇上足足便宜了五十文;粗麻布一匹只需八十文,是耐磨的灰褐色,正适合下地干活穿。王氏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那细麻布的质感,眼里满是欢喜。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角落里堆着几匹因存放稍久、颜色有些泛黄的旧粗棉布。伙计忙介绍道:这是去年的存货,颜色不那么鲜亮了,原价三百五十文一匹,现在只要二百文!
这可是棉布啊!虽说颜色旧了些,但做床单被套、里衣衬裤却是极舒服实惠的。王氏和婉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林老根大手一挥:这样的,我们要五匹!他心里已迅速盘算好:这五匹棉布,两匹给家里人做里衣、缝制两床新被套;剩下三匹,正好给每人做一身贴身穿的棉布衣裳,比麻布舒适得多。那月白色的细麻布给婉娘和蓉儿各做一身夏衫,靛蓝色的给大山和自己,赭石色的则给王氏。灰褐色的粗麻布,自然是留着干活时穿。
接着,他们又发现了陈年的旧棉花,虽不如新棉蓬松洁白,但色泽微黄,手感依旧柔软厚实,价格却便宜了近三成,只要六十文钱一斤。想到家里那几床硬邦邦、结了块的旧棉被,王氏立刻道:当家的,买些棉花吧,该添新被了。林家一口气买了五十斤,足够絮三床厚厚的垫被和盖被,这个冬天定能睡得暖和安稳。
这一番大采购,林老根与那掌柜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布匹连同棉花,总共花了三两二钱银子。掌柜的见他们买得多,也十分爽快,指着角落里一堆裁剪剩下的大小布头说:这些零碎,娘子若不嫌弃,就拿回去拼拼接接,也能做点鞋面、荷包什么的。王氏喜出望外,连声道谢,仔细地将那些五颜六色的布头收拢起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给蓉儿拼个花书包,或是给家人做几双结实的千层底布鞋。
蓉儿仰着小脸,拉着婉娘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地问:阿姐,那月白色的细麻布,是给蓉儿做新衣裳的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开心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小脸上是藏不住的期待和雀跃。林大山看着家人欢喜的模样,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想着自己也能穿上结实的新衣下地,心里头热乎乎的。
接着,他们又去了杂货铺,买了十斤红枣、六斤冰糖、三斤红糖,这些在往日是绝不敢奢望的滋补之物。婉娘眼尖,还发现了一些镇上少见的调料,比如品质上乘的花椒、八角,各称了半斤;又见有卖便宜实惠的劣等茶叶末,虽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夏日里煮上一大壶凉茶解暑却是极好,便也买了二斤。在水果摊前,他们挑了时令的枇杷,金黄的果子看着就喜人,称了三斤;又见有早熟的桃子,虽还不太红,但个头饱满,也买了五斤。
林老根则去铁匠铺,给家里添置了两把新的锄头和三把镰刀,旧的实在磨损得厉害,影响干活效率。
最后,他们来到粮肉市集,买了五十斤大米,三十斤白面,五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更将那熬油必不可少的十斤雪白猪板油一并买下。割肉的屠户见他们买得多,爽快地剁了两根没什么肉但带着筋髓的大棒骨,塞进他们的背篓:拿回去熬汤,味道鲜着呢!
当夕阳西下,林家五人踏上归程时,租来的牛车上堆满了他们的战利品——鼓鼓囊囊的米面布袋、沉甸甸的布匹棉花、油汪汪的猪肉板油,甜香的糕点、新鲜的水果,还有那贴身藏着的、让全家人心安的巨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而疲惫的笑容,一路说着、笑着,畅想着用这些料子做新衣、新被,盘算着今晚就能喝上香浓的骨头菌菇汤。这一次府城之行,彻底为林家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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