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和李木匠家的红枣生意,如同在秋日干燥的空气里点燃的一簇温暖灶火,很快就在镇上有了起色。“糯香心太熟软”的精致甜美和“枣泥核桃糕”的实在顶饿,颇受镇上市民和往来行商的欢迎。两家人生意合伙,轮流出摊,虽然辛苦,但每日归家数着那沉甸甸的铜钱,脸上的笑容便如何也止不住,对林家的感激更是深埋心底。
生意比预想的还要好些,带来的红枣消耗得飞快。王婶子看着日渐减少的存货,心里头琢磨开了。她想起娘家那边靠山,好像也有几棵野枣树,往年都自家摘了晒干卖给杂货铺。她是个急性子,赶紧撂下手里的活计就去找赵氏商量。
“他赵婶子,咱们这红枣用得快,光靠婉娘带咱们摘的那些,怕是不经卖。我琢磨着,我娘家那山坳里好像也有几棵,品相可能不如婉娘找的好,但做个枣泥糕应该使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收一些?”
赵氏一听,也觉得是个办法,她想了想道:“是这个理儿!光靠咱们自己摘,费工夫不说,也未必够。我娘家那边我也去问问,让他们也上山瞅瞅。只是这收,该怎么个收法?给钱还是给物?”
两人坐在一块儿细细合计。给钱最干脆,但乡里乡亲,有时候反而不好开口。最后王婶子拍板:“我看这样,咱们按斤收,鲜枣两文钱一斤,干枣五文钱一斤。这价钱比镇上粮铺收的略底些,但省了她们自己去卖的功夫,肯定有人愿意。咱们收来做成了糕点,利润还是有的,就是少赚些,但能长久。”
赵氏也觉得这法子稳妥公道:“成!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回娘家一趟,跟我哥嫂说道说道。” 两人说定,心里都踏实了不少,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断的红枣原料,这刚起步的小生意,也能做得更长远些。
这红枣的甜香仿佛还未散尽,田野间的风却悄然带来了变化。天色愈发高远湛蓝,阳光不再那般毒辣,而是变得金黄璀璨,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夏日草木疯长的蓬勃气息,而是谷物成熟时特有的、混合着泥土和干燥禾秆的醇厚芬芳。
村里人们的话题,也不知不觉地从“不知王李俩家今日卖了多少枣糕”转向了“坡上的豆子黄了没有”、“谷穗沉得弯了腰,再晒两个日头就能割了”。就连在镇上摆摊的王有粮和李木匠,出摊时也忍不住频频望向回村的方向,心里惦记着地里的庄稼。
这一日,王婶子收了摊,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提着特意留下的一包没卖完的枣糕来到了林家。“他林婶子,婉娘,”她脸上带着忙碌后的疲惫,却更洋溢着满足,“跟你们说一声,明儿个起,我们那枣糕摊子得停几天了。今儿个我都跟几个常来的老主顾说好了,让他们秋收后再来,他们都挺理解,还说等着咱们的枣糕呢。”
王氏拉着她坐下:“咋了?生意不是挺好么?”
王婶子笑道:“生意是好,可地里的庄稼不等人啊!你瞅瞅这天,闻闻这风,再不下地,那饱满的谷粒都要掉地里啦!得赶紧抢收!这赚钱的营生啥时候都能做,可这地里的收成,是一年盼头的根基,误了时辰,哭都来不及。”
正说着,赵氏也急匆匆赶来,说的也是同一件事。地里的活计是顶顶要紧的大事,两家的男劳力和能下地的妇人孩子,都要全部投入到秋收中去。
婉娘站在院门口,望着远处那片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田野,风中摇曳的稻浪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勤劳的人们。她回头对王氏笑道:“娘,看来咱们家,也该磨镰刀,准备下地了。”
至此,林家村所有人的心思和力气,都如同百川归海,被那一片片金黄的田野牢牢吸引。红枣生意带来的小小喜悦,已然融入了对一年一度、最盛大也最踏实的秋收的期盼之中。空气中那份属于收获的紧迫与喜悦,越来越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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