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村舍屋顶覆着一层新雪,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三家人互相道别,赶紧拿着大包小裹的东西各回各家。王氏几人推开院门,一股浓郁醇厚、带着骨髓特有香气的牛骨汤味道便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原来,林老根和林大山早就从地里忙完回来了,不仅人回来了,还带回了丰硕的“战利品”。
林大山听见院门动静,从灶房探出身,见是娘和妹妹们满载而归,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接过王氏和婉娘手里沉甸甸的米粮和布匹:“娘,小妹,快进屋暖和暖和,晚食马上就好。”他一边把东西往屋里搬,一边解释道,“爹看这天阴沉得厉害,怕再来场大雪把地里剩下的菜都给冻坏了,下午我们爷俩就没闲着,把地里那些萝卜、白菜、青菜全都给抢收回来了!好家伙,萝卜收了满满五大筐,个个水灵;白菜砍了七十多棵,瓷实着呢;青菜也摘了四大篮子,嫩生生的。”
婉娘放下东西,先钻进了暖意融融的厨房,将买回的油饼在刷了薄油的锅里稍稍加热,饼皮重新变得酥脆焦黄,面香和油香混合着散了出来。她又顺手用火钳拨开灶膛里还有余火的灰烬,埋了几个大小匀称的小红薯进去。
晚食就着热腾腾、撒了葱花的牛骨头汤,吃着香喷喷的复炸油饼,一家人盘点着如今家里的存粮和年货。算上今天新买的,米缸里堆满了大米小米,面袋子里鼓鼓囊囊,油盐酱醋齐全,屋檐下挂着腊肠腊肉,地窖里储着白菜萝卜红薯土豆以及各种酱菜、干货,屋里又堆着崭新的布匹棉花……林老根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皱纹都舒展开了:“这下心里可算踏实了,库房、地窖都满了,就算真下大雪封门,十天半个月出不去,咱家也能安安稳稳过个肥年。”他顿了顿,用商量的语气对王氏说,“我寻思着,过两日,等地上的雪冻实了些,路好走点,我再去趟府城。那边炭火种类多,银霜炭、黑炭都有,质量也好,耐烧烟小,多买些回来,冬天屋里多个炭盆,更暖和,你们做针线也舒服。”王氏点头赞同:“是该去,挑那耐烧烟小的。早去早回,路上一定当心。”
晚食过后,灶膛里的余火还红彤彤地散发着热量。婉娘用火钳将那几个烤得外皮焦黑、甚至微微裂口、渗出糖汁的小红薯夹出来,放在一个破旧的瓦盆里稍微放凉。待不那么烫手了,她小心地剥开焦脆的外皮,里面金红流蜜、软糯异常的瓤儿便露了出来,一股比蒸煮更浓郁、带着焦香的甜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灶间。一家人围着温暖的灶膛,分食着这烫手又甜蜜的零嘴,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细细的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
“真甜!真香!阿姐烤的红薯最好吃了!”蓉儿小口小口地吹着气吃着,烫得舌尖发麻也舍不得停下,小脸上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满是纯粹的幸福。
林老根细细咀嚼着,感受着那香甜软糯在口中化开,感叹道:“这东西往年也常吃,顶饿是顶饿,可总觉得干噎。今年吃着,感觉格外香甜糯口。这日子啊,真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吃什么都觉得有滋味。”
王氏也笑着点头,帮蓉儿擦掉嘴角的焦皮:“是啊,心里踏实了,胃口也好,吃什么都香。”
婉娘慢慢吃着自己那份,忽然开口道:“爹,娘,明天咱们在家,把这些红薯弄些红薯淀粉出来吧?”
“红薯淀粉?”一家人面面相觑,连林老根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林大山直接问出了口:“小妹,红薯淀粉是啥?跟面粉似的?红薯还能磨粉?”
婉娘神秘地笑了笑:“跟面粉不一样,做法也不同。等明天我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用处多着呢,能做粉条,勾芡,粉条吃起来滑溜溜、韧啾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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