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化为深深的悲痛。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慕清寒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用极其轻微、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去的声音说道：
“夫人……去世的前一晚，老爷……来过映雪苑。”
“父亲？”慕清寒一怔。
“是。”苏嬷嬷的声音更低了，“老爷和夫人……在房里说了很久的话。老守在外面，听不真切，但……似乎吵得很厉害。后来，就听见房里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还有夫人一声极其压抑的……悲鸣。”
苏嬷嬷的声音哽咽了，老泪纵横：“等老身壮着胆子进去时，只看到满地碎片，夫人脸色惨白地坐在那里，老爷……已经拂袖而去。夫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让老身将碎片小心收好……第二天，夫人就……就……”
后面的话，苏嬷嬷已经泣不成声。
而慕清寒，却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父亲？！那晚来过？争吵？摔碎瓷瓶？母亲的悲鸣？
这些信息，如同无数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母亲并非简单的旧疾复发？她的死，可能与父亲有关？与那只瓷瓶有关？
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四肢发凉，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一直敬重、甚至有些畏惧的父亲，竟然可能与母亲的死有关联？这怎么可能？！
“嬷嬷……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苏嬷嬷抬起泪眼，看着慕清寒瞬间苍白的脸，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老身……不敢欺瞒小姐。此事压在老身心头十几年，日夜煎熬……眼看小姐日渐长大，老身……老身实在不忍心让小姐一直被蒙在鼓里……”
真相，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了慕清寒的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窗棂才勉强站稳。冰眸之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痛苦、迷茫，以及……一丝开始燃烧的怒火。
原来，她所以为的平静之下，竟隐藏着如此不堪的隐秘！母亲的忌辰，对她而言，从来不只是缅怀，更是一场被精心掩盖的悲剧的揭幕！
她猛地转头，看向梳妆台上那只沐浴在阳光中、流淌着温润光泽与神秘金纹的瓷瓶。
这只瓶子，不仅仅是一件遗物，它更是揭开母亲死亡真相的关键！那上面的阴毒内劲，是否就与父亲有关？还是与那晚的争吵有关？
黄辰……他修复了瓶子，是否也察觉到了什么？
一时间，慕清寒心乱如麻。父亲的形象在她心中轰然倒塌，而黄辰那神秘莫测的身影，却在此刻显得愈发清晰。
她需要知道真相！不惜一切代价！
“嬷嬷，”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恢复了冰寒，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可再对第三人提及！”
“老身明白！”苏嬷嬷连忙擦干眼泪，郑重应下。
慕清寒挥了挥手，让苏嬷嬷先行退下。她独自一人，站在空寂的映雪苑中，秋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发丝，带来阵阵凉意，却远不及她心中的冰冷。
忌辰将至，伤心事浮出水面。
而一场席卷慕家、关乎生死与真相的风暴，也即将随着忌辰的到来，而正式拉开序幕。慕清寒知道，她脚下的路，从此将不再平坦。而那个身在烟雨巷的青年，或许将成为她探寻真相路上，一个无法回避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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