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无数巨大头骨垒砌的祭坛,在万魂窟的死寂中投下狰狞的阴影。祭坛顶端,那块缠绕着无数黑色丝线的菱形冰晶静静悬浮,散发着与冰魄玉同源却充满死寂怨毒的极寒气息。它像是这片骸骨国度的冰冷心脏,每一次微不可察的脉动,都引动着周遭稀薄的魔气与尚未完全散去的怨念微微震颤。
黄辰的目光越过那异变的冰晶,落在祭坛底部最浓重的阴影处。那里,气息与整个万魂窟的骸骨、死气、残存的怨念紧密相连,仿佛它本身就是这亡者国度的一部分,古老、深沉,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生机的冰冷。
“嗡……”
一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低沉嗡鸣响起,祭坛阴影下的骸骨地面缓缓隆起,无数森白的骨头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拼接、组合。这一次,并非之前那些杂乱的骨魔,而是形成了一具仅有常人高矮,但通体骨骼呈现出一种温润白玉质感,眼窝中跳动着两簇纯白火焰的骷髅。
这具白玉骷髅手中,没有庞大的兵器,只有一枚悬浮在它骨掌之上、约莫鸽卵大小、通体浑圆、内部仿佛有无数细碎光尘缓缓旋转、生灭不息的骨珠。这骨珠散发出的气息,远非之前那些骨魔可比,它没有暴戾,没有怨恨,只有一种亘古不变的、冰冷而宏大的——轮回意境!
“骨皇。”黄辰准确地叫出了它的名号,语气平淡,仿佛在称呼一个路人。这具白玉骷髅的气息,赫然达到了魔圣后期的巅峰,距离魔尊(化神)仅有一步之遥,是这万魂窟真正的统治者。
骨皇那纯白的魂火“看”向黄辰,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审视与探究。它下颌骨微动,一股冰冷的精神波动直接传入两人脑海:
“度化怨灵,功德加身……外来者,你扰乱了此地的平衡。留下那女子与她怀中的寒玉,你可自行离去。”
它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它忌惮黄辰的功德金光与深不可测的实力,但更渴望慕清寒那纯净的古武精血与冰魄玉中蕴含的、能与万魂窟极寒死气产生共鸣的本源力量。那或许能助它彻底炼化手中骨珠,窥得真正轮回之秘,突破桎梏。
慕清寒心头一紧,握紧了寒铁剑。这骨皇给她的压力,远比之前的混沌魔将和影魔女更甚,那种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让她体内的月华内劲都运转滞涩。
黄辰闻言,却轻轻笑了,那笑声在这死寂的万魂窟中显得格外清晰。“平衡?将这无数灵魂永世禁锢、折磨,汲取其怨气死意,便是你所谓的平衡?”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枚缓缓旋转的骨珠上,“更何况,你依仗的,不过是这枚侥幸蕴含了一丝残破轮回意境的‘骨魔珠’罢了。”
骨皇那纯白的魂火猛地跳动了一下!骨魔珠的秘密,是它最大的倚仗,也是它耗费无数心血与岁月才勉强沟通、炼化了一丝皮毛的至宝,竟被对方一眼看穿!
“狂妄!”骨皇的精神波动第一次带上了怒意,“亵渎轮回者,当永堕骸骨之渊!”
它不再多言,骨掌之上的骨魔珠骤然白光大盛!那光芒并非刺眼,却带着一种牵引万物归宿、令灵魂战栗的力量!珠体内那些生灭不息的光尘旋转速度陡然加快!
霎时间,以骨皇为中心,一股无形的轮回力场扩散开来!这力场并非攻击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与神魂!
慕清寒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一阵模糊,仿佛三魂七魄都要被那骨魔珠的光芒从躯壳中强行拉扯出去,投入一个冰冷、黑暗、不断旋转的旋涡之中!她看到自己过往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现、破碎,又仿佛看到了无数陌生生灵从出生到死亡、化作白骨的短暂一生,一种对生命终将归于虚无的大恐怖、大寂灭之感,如同冰水般浸透了她的身心!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竟是神魂已然受创!
这轮回意境,哪怕仅仅是一丝皮毛,其威力也恐怖如斯!它直接撼动生灵最根本的存在意义!
然而,面对这直指本源的轮回力场,黄辰却依旧岿然不动。他周身那内敛的功德金光自行浮现,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那能引动生灵魂魄、阐述寂灭归途的轮回之力,在接触到功德金光的刹那,竟如同溪流遇到了中流砥柱,被自然而然地排开、化解!
功德,乃天地对行善、护道、维持秩序之认可,本身便代表着一种“存在”的稳固与“秩序”的永恒,恰恰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这种偏向于“终结”与“无序”的残破轮回之力!
“轮回,非是寂灭,而是新生。你所悟,不过是死亡一侧的残渣,也配称轮回?”黄辰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他并指如剑,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空间剑气,也不是伏魔金光,而是一缕极其微弱、却仿佛蕴含着万物生发、枯荣交替、因果循环的混沌气流。
这缕气流看似微弱,但其本质层次,远高于骨魔珠那残破的轮回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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