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辰时。
黄辰与慕清寒离开迎客居,前往青木宗外门区域。岳山仍在闭关稳固新修功法,并未同行。
外门执事殿前,已聚集了数十位修士,大多是青木宗外门弟子,也有少数像黄辰这样的客修。众人手持悟道令,依次通过殿前一座检测阵法,确认令牌无误后,由一位炼虚期的执事长老带领,朝宗门深处一座云雾缭绕的孤峭山崖行去。
那山崖高达千丈,远远望去,崖壁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各种奇异的痕迹:有的像是剑痕斧凿,凌厉无匹;有的如同笔墨泼洒,意蕴悠长;有的则是扭曲的纹路,仿佛自然生成,又似蕴藏玄机;更有一些区域,光影朦胧,似乎有幻象在其中流转。整座山崖散发着一股深沉、混乱却又引人入胜的道韵,让人望之心神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前方便是悟道崖。”执事长老声音浑厚,传入每个人耳中,“崖壁道痕,乃历代前辈所留,蕴含其修行感悟与法则碎片。然,道不可轻传,痕亦非全貌。尔等观摩,需静心凝神,以自身之道契合,引动共鸣,方有所得。强行感悟与自身不合之道,轻则神魂受扰,重则道基受损。时限三个时辰,期间不得喧哗争斗,违者严惩!”
众修凛然称是。
黄辰与慕清寒随着人流,来到崖底一片开阔的石台。石台上分布着许多天然的石蒲团,供人打坐。
修士们各自寻了位置坐下,很快便安静下来,目光投向崖壁,尝试寻找与自身契合的道痕。
慕清寒冰眸扫过崖壁,很快被几处散发着凛冽寒意的剑痕与冰霜纹理所吸引,她选了一处正对那几道痕迹的石蒲团坐下,闭目凝神,剑意微吐,尝试沟通。
黄辰却并未急于寻找特定的道痕。他在石台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崖壁。在他眼中,那些杂乱的道痕,如同无数条交织的、粗细不一、明暗不同的“线”,每一条“线”都代表着留下痕迹者对某种“法则”或“道理”的片段理解。这些“线”大多残缺、浅显、甚至彼此矛盾,但汇聚在一起,却构成了一幅粗糙而真实的“万道图谱”,映照出此界中下层修士对大道的普遍认知水平与探索方向。
他缓缓闭上眼睛,并未刻意去“看”某条线,而是将心神沉静下来,如同一个深邃的旋涡,又像一面澄澈的镜子,悄然映照整个崖壁的道韵场。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的、杂乱无章的“道韵噪音”。但渐渐地,在他的心神映照下,那些杂乱开始分化、归类。属于五行基础法则的痕迹最多,也最清晰;阴阳、风雷、冰霜等次之;再往上,一些涉及“生长”“腐朽”“锋锐”“厚重”等更抽象意境的痕迹开始浮现;甚至,在崖壁几处极其隐蔽、几乎被岁月磨灭的角落,黄辰“看”到了几缕极其微弱、却本质更高的痕迹,似乎涉及“虚空”“光阴”“因果”等深奥法则的皮毛。
黄辰的心神,如同漫步在一座杂乱却丰富的宝库,他并不急于攫取某件宝物,而是从容地观察着宝库的结构、分类方式,了解此界“宝物”的普遍形制与价值标准。
时间悄然流逝。
一个时辰后,大部分修士或眉头紧锁,或面露喜色,或摇头叹息,收获各异。慕清寒身周已有淡淡的冰晶环绕,剑意与崖壁上某一道古老寒冰剑痕隐隐呼应,气息愈发纯粹凛冽。
黄辰依旧静坐,仿佛老僧入定。
两个时辰后,一些修士开始显得焦躁,或尝试转换目标。慕清寒身周的冰晶已化作一道道细小的剑形虚影,盘旋飞舞,她似乎触摸到了那寒冰剑痕中蕴含的一丝“绝对冻结”的法则意境。
黄辰的识海之中,那幅“万道图谱”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自行推演、补全某些断裂的痕迹,分析不同法则痕迹之间的关联与冲突。他对万道界法则体系的底层架构,有了更深入的认知。同时,他也捕捉到了几缕极其隐晦、似乎与“星辰”“光暗”相关的微弱道韵,但都残缺得厉害,难以辨认源头。
就在时限将至,只剩最后半个时辰时,黄辰的心神,无意间拂过崖壁最底部一块被藤蔓半遮掩、毫不起眼的青黑色石碑。
那石碑只有三尺高,表面粗糙,似乎只是普通的山岩,若非黄辰心神映照万物,几乎将其忽略。然而,当他的心神触碰到石碑的瞬间——
“咚!”
仿佛一声来自远古洪荒的心跳,响彻在他的神魂深处!
那看似平凡的石碑内部,竟隐藏着一股浩瀚、苍茫、包容万象又凌驾于万象之上的恐怖道韵!那并非单一的法则痕迹,而是无数种法则以一种近乎“道”的本源方式,交织、融合、衍化留下的“印记”!
万道碑!
黄辰心中一震,立刻将全部心神集中于这块不起眼的石碑之上。
心神沉入的刹那,他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混沌世界!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只有无数种颜色的“光线”(法则本源)在疯狂地流动、碰撞、纠缠、衍生!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时空生死、因果命运……一切已知的、未知的法则,都以最原始、最本真的形态在这里呈现、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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