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粘稠的黑暗与那两辆沉默的奔驰V260L。林砚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脊背紧贴冰凉的真皮座椅,指尖还残留着爪刀刀柄的金属触感——他下意识地将左手缩回腰间,刀鞘紧贴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心。
驾驶座空无一人。
可引擎却在车门闭合的瞬间,无声地启动了。没有轰鸣,没有震动,只有仪表盘上幽绿的指示灯悄然亮起,如同两只睁开的眼睛。车子平稳地驶离原地,轮胎碾过虚空般的黑暗,没有一丝声响。
车厢内,其他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均匀。穿睡衣的女人头歪在靠背上,少年蜷缩在角落,老人靠在椅背上,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只有林砚,异常清醒。
他盯着前排座椅的缝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口袋。指尖探入,掏出那张薄薄的、没有寄件人、没有邮戳的邀请函。月光早已消失,但此刻,在车厢幽绿的微光下,烫金的字迹竟依旧泛着冷冽的光泽:
诚邀林砚先生莅临云顶酒店,体验‘永恒之宿’。地址:城市边缘,无路可循。
那晚的梦又浮现在眼前——浓雾弥漫,妹妹小雅站在雾中,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手里紧紧攥着一张一模一样的邀请函。她的脸模糊不清,声音却清晰得如同耳语:“哥,来接我回家。”
林砚的心猛地一揪。他握紧邀请函,指节发白。这酒店,这十二人,这两辆车……难道都是为了小雅?还是说,他自己,才是被选中的祭品?
“内个兄弟啊,你看什么呢?”
一个粗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乡音。林砚浑身一僵,猛地转头。
旁边座位上,那个穿着背心短裤、肌肉虬结的光头大胡子男人不知何时醒了。他揉着眼睛,一脸懵懂,目光却死死盯着林砚手中的邀请函。那眼神里没有恶意,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砚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左手闪电般探向腰间,爪刀瞬间滑入掌心,冰冷的刀刃紧贴小臂内侧。他没有出鞘,只是做出了一个极具威胁的防御姿态——这是他在部队里养成的本能,面对未知,先亮出獠牙。
光头男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往后缩了缩,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大…大哥!我就问问你看啥!没必要杀我灭口吧?”他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砚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缓缓松开手,爪刀滑回鞘中,但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坐姿。“没什么,”他声音低沉,“一张废纸。”
“废纸?”光头男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那张在幽绿灯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的纸,显然不太相信。但他没敢再追问,只是讪讪地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嘟囔了一句:“这破车…开得真邪门儿…”
车子继续在无边的黑暗中穿行。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一座宏伟的建筑轮廓在黑暗中浮现——云顶酒店。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外观,一样的旋转门,一样的奢华立面。但这一次,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荒芜的、寸草不生的黑色平原上,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仿佛是从虚空中硬生生抠出来的一块。
更诡异的是,水晶吊灯是亮着的。
璀璨的光芒从巨大的落地窗和旋转门内倾泻而出,在死寂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刺眼。林砚眯起眼,透过玻璃,隐约看到大堂里站着四个人影。
车子缓缓停在酒店正门前。引擎熄灭,仪表盘的幽绿灯光也随之黯淡。
林砚推开车门,冷风裹挟着铁锈般的腥气扑面而来。他走下车,抬头望去。
酒店招牌上,“云顶酒店”四个大字依旧璀璨夺目。但就在他目光触及的瞬间,那四个汉字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般,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三个无法辨认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符号。
和之前在门外看到的,一模一样。
其他十一人也陆续下了车,个个神情茫然,仿佛刚从一场无梦的沉睡中醒来。他们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
“这…这不是刚才那家酒店吗?”穿睡衣的女人声音发颤。
“我们…我们又回来了?”少年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砚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酒店旋转门内。
门内,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还有那个女人站在那里
璀璨的光芒倾泻而出,照亮了大堂
那是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女人。她穿着笔挺的黑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嘴角的弧度完全对称,眼睛却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
正是之前在门外,对他们说出“欢迎来到‘归墟’”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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