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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的沈玉楼，是被刺骨的冰水和伤口撕裂的剧痛硬生生激醒的。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不是监狱那熟悉的霉味，也不是废弃工厂的破败。这里异常明亮，光线来自头顶无法分辨光源的无影灯，照得纤毫毕现；空气带着一种洁净的、近乎消毒水的冰冷味道；四周的墙壁、地板，甚至是束缚住他手脚的金属椅子，都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看不到任何接缝或装饰。
没有窗户，没有标识，只有绝对的寂静，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里是晨曦岛地下深处的特殊审讯室，其安全等级甚至高于核心实验室。
身上的枪伤（右臂和左膝）似乎被紧急处理过，止了血，但疼痛依旧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不久前的惨败。他想挣扎，却发现束缚带坚韧无比，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呼喊，嗓子却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有嗬嗬的破风声。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终于在这一刻，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将他疯狂过后的虚火彻底浇灭。
“咔哒。”
一声轻响，对面光滑的墙壁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门洞。一道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姜芷晴。
她没有穿白天那身利落的西装，只着一套简单的深色便服，头发随意挽起，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她手里甚至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那样平静地走进来，拉过对面一张同样冰冷的金属椅子，坐下。目光，如同看待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落在沈玉楼身上。
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胜利者的嘲讽，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但这平静，比任何咆哮都更让沈玉楼感到恐惧。他宁愿看到她暴怒，看到她歇斯底里，那样至少证明她还有情绪。可眼前这个女人，平静得仿佛只是在打量一只不小心爬进房间的虫子。
“姜……姜芷晴！”沈玉楼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试图用仇恨来武装自己，“你……你把我妈怎么样了！有本事冲我来！”
姜芷晴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对他的叫嚣感到一丝不解的乏味。
“你母亲？”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这密闭空间里回荡，“沈振业的夫人？她现在应该在自己的别墅里，或许正为你父亲和沈家的破产焦头烂额，或许在祈祷你不要连累他们更多。”
她的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事实：“至于你挟持的那位，是我的母亲，李秀兰女士。她现在已经回到安全的住所休息了，托你的福，受了些惊吓，不过无妨，我会让她忘记今晚所有不愉快。”
“你……”沈玉楼被噎住，随即涌起更深的怨毒，“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要不是你！沈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要不是你赶尽杀绝！我怎么会……”
“沈家落到今天的地步，”姜芷晴打断他，语气依旧毫无波澜，“是因为你们故步自封，贪婪短视，在时代浪潮前不知进退。至于你……”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狼狈不堪的沈玉楼，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你蠢。”
“蠢到以为靠绑架、靠威胁，就能撼动你根本无法理解的力量。”
“蠢到把最后的疯狂，用在了最不该触碰的人身上。”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敲进沈玉楼的心里。那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居高临下的评判，比直接的辱骂更让他崩溃。
“住口！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暴发户！”沈玉楼歇斯底里地嘶吼，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慌。
“暴发户？”姜芷晴似乎觉得这个词有点意思，唇角极细微地动了一下，但那绝非笑容，“或许吧。但至少我知道，真正的力量，来源于创造，来源于掌控，来源于对规则的敬畏和利用，而不是像你这样，只会抱着祖辈的余荫啃食，一旦失去就变得像条疯狗，胡乱撕咬。”
她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近距离地锁定了沈玉楼布满血丝和恐惧的瞳孔。
“沈玉楼，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愚蠢的举动，不仅断送了你自己的生路，也彻底断绝了沈家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可能？”
沈玉楼心脏猛地一缩。
“你以为你是在为沈家报仇？”姜芷晴轻轻摇头，“不，你是在加速沈家的灭亡。因为你触碰了我的底线。而我的报复，从来不是只针对个人。”
她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宣判：
“沈氏集团剩余的资产，会在接下来一周内，被合法合规地彻底清算、剥离、接收。沈家直系、旁系所有参与过针对我，或试图在这次事件中提供帮助的人，其名下所有资产将被冻结，个人将面临法律的严厉追究。沈家，这个名字，将彻底从江南商界，乃至从这片土地上，被抹去。”
“至于你，”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沈玉楼身上，如同看着一摊亟待处理的秽物，“越狱，持械，绑架，故意杀人未遂……数罪并罚。你会回到你应该待的地方，不过，不再是普通的监狱。你会被送往一个……专门为你这种不知悔改、危险性极高的犯人准备的特殊监区。那里没有减刑，没有假释，只有最严格的管控和最漫长的刑期，直到你生命的尽头。”
“不！你不能这样！你这是私刑！是违法的！”沈玉楼彻底崩溃了，疯狂地挣扎起来，金属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特殊监区？无期徒刑？那和地狱有什么区别？！他宁愿死！
“违法？”姜芷晴微微挑眉，“所有程序都会合法合规。证据确凿，事实清晰。你的下场，是法律和正义的裁决。我，只是确保这个裁决，会不折不扣地执行，并且，不会再给你任何扰乱秩序、伤害他人的机会。”
她站起身，似乎已经对这场对话失去了兴趣。
“你的疯狂，到此为止了。”
“用你余下漫长的人生，在铁窗后，慢慢忏悔你的愚蠢吧。”
说完，她不再看沈玉楼一眼，转身朝着来时的门走去。
“姜芷晴！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身后传来沈玉楼绝望而恶毒的诅咒，伴随着呜咽和挣扎的噪音。
姜芷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魔鬼？
或许吧。
但对于敢触碰她逆鳞的人，她从不吝于展现最冷酷无情的一面。
沈玉楼的末路，已然注定。
而沈家残余的丧钟，也将随着黎明，被正式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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