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顿时沦为最凶险的斗兽场。刀光、拳影、枪声(流弹打在石壁上砰砰作响)、呼喝、痛哼交织在一起。空间狭小,无处可避,每一次交锋都险之又险。苏晚星被混乱的气流和碰撞逼得不断闪躲,在一次剧烈的冲撞中,她怀里的玉盒终于脱手飞出!
“啪嚓——!”
精致的玉盒摔在坚硬的石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那颗莹白的归元珠滚落出来,接触到冰凉地面的刹那——
异变陡生!
归元珠内部原本缓缓流转的“云雾”骤然加速,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纯净而磅礴的白色光芒从珠体内部爆发出来!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洗涤灵魂般的穿透力,瞬间充满了整个密室,甚至透过入口溢散出去!
强光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下意识地闭眼或抬手遮挡。
但这光芒带来的不仅是视觉冲击。整个密室,不,是整个无归谷的地下结构,仿佛被这光芒瞬间“激活”了!石壁发出低沉的、宛如远古巨兽苏醒般的轰鸣,地面和头顶开始剧烈摇晃,比之前爆炸引起的震颤强烈十倍!巨大的裂缝在石壁上蛛网般蔓延,大块大块的岩石开始从穹顶剥落、坠落!
“怎么回事?!这珠子……!”顾振霆惊骇地大叫,他本能地舍弃了顾晏辰,贪婪又恐惧地朝着地上那本《平衡册》扑去。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皮质封面——
“轰隆!!!”
一块桌面大小的巨石,带着千钧之势,从他正上方轰然砸落!
“啊——!!!”短促到极致的惨叫被巨石落地的巨响彻底淹没。顾振霆伸出的手臂,连同他大半个身躯,瞬间被压在巨石之下,只有一滩迅速扩大的暗红色液体和几片碎布,证明着他曾经的存在。
秦助理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转身连滚爬爬就想朝入口逃。一块崩落的碎石精准地砸中他的脚踝,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他惨叫着扑倒在地,还未挣扎起身,一只沾满血污和泥土的靴子,已经重重踏在了他的背心,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是顾晏辰。
谷使的脸色在归元珠的白光映照下,惨白如纸。他看了一眼被巨石吞噬的顾振霆,又看了一眼被制住的秦助理,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和恐慌。最后,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一掌拍向最近的黑衣人,将其推向坠落的石块方向,自己则像一道白色的闪电,朝着密室另一端一个极其隐蔽的、被震开的裂缝出口冲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别追了!”苏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焦急,她扑到顾晏辰身边,“这里要彻底塌了!快走!”
顾晏辰喘着粗气,看了一眼秦助理(后者已经面如死灰,瘫软不动),又看了一眼顾振霆被掩埋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恨,有悲,有释然,也有空茫。他弯腰,迅速捡起地上那卷《平衡册》,又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仍在散发柔和白光(但已不再引发震动)的归元珠拢入掌心。珠身温润,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他伤口的剧痛都似乎缓解了些许。
就在他们准备冲向最初入口(那里已被落石半封)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从密室一个堆满碎石的角落里传来。
两人惊愕望去。
是守护者!
不知何时,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竟凭着不可思议的意志,拖着濒死的身体,也跟着爬进了密室。他胸前的衣襟已被鲜血浸透,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他的眼睛半睁着,浑浊的目光费力地移动,最终定格在顾晏辰手中的《平衡册》和归元珠上。
那目光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深沉到极致的、仿佛终于卸下万钧重担的……欣慰。
他枯瘦如柴、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似乎想要触碰那本册子,却始终差那么一点点距离,无力地悬在半空。
苏晚星的眼泪再次涌出。她立刻跑过去,跪在老人身边,轻轻托起他的手,将《平衡册》小心地放入他冰冷的掌心。
守护者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拂过那古朴的封面,仿佛在抚摸孩子的脸庞。他嘴角极其艰难地、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是一个真正释然的、近乎神圣的笑容。他涣散的目光转向苏晚星,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气流般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册……在……天……下……安……”
最后一个“安”字,轻如叹息,消散在空气里。那抬起的手,终于无力地、彻底地垂落下去。眼睛,缓缓闭上,面容奇异地变得平和,仿佛只是沉睡。
“前辈……”苏晚星泣不成声。
“轰——!!!”更大的坍塌声从头顶传来,整间密室都在发出最后的哀鸣,入口处彻底被堵死。
顾晏辰强忍悲痛和身体的剧痛,一把拉起苏晚星:“走!那边!谷使逃走的裂缝!”
两人搀扶着,踉跄冲向那道裂缝。裂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是向上延伸的、粗糙的天然石道,不知通往何处。
就在苏晚星即将钻入裂缝的最后一刻,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一块翻倒的石板下方。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玉佩。
正是谷使腰间佩戴的那枚,刻着奇异纹路的身份玉佩。
玉佩下方,似乎压着一角纸片。
鬼使神差地,苏晚星在身体被顾晏辰拉入裂缝前,弯腰迅速捡起了那枚冰凉的玉佩和下面的纸条。
石道内光线昏暗,她借着归元珠残余的微光,勉强看清了纸条上的字迹。
那字迹清俊飘逸,与谷使平日展露的气质如出一辙,上面只有一行字,却让苏晚星瞬间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冻结:
“归元珠所载之力,不过沧海一粟。真正的‘平衡’,在归墟之眼。”
谷使为什么故意留下这个?是仓皇逃窜时的意外失落,还是……又一个精心布置的谜题开端?
他逃向的黑暗深处,究竟连接着哪里?
而归元珠这足以引动地脉、震慑人心的力量,竟只是“沧海一粟”?那所谓的“归墟之眼”,又是什么?它承载的“真正的平衡”,难道比父辈们以生命守护的《平衡册》更为恐怖,也更……诱人?
新的疑问,伴随着更深的寒意,在这逃生之路的起点,悄然埋下。而崩塌的轰鸣,正从身后滚滚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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