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喧嚣与华美如潮水般褪去,留下的是一片宁谧温存的海滩。浅水湾的新居里,处处还残留着喜庆的痕迹——玄关处未及收起的水晶喜字,客厅茶几上散落的、印着烫金“囍”字的糖果,以及空气里隐隐浮动的、玫瑰与香槟混合的甜美气息。
安以诺卸去了繁重的首饰与妆容,换上了一身柔软舒适的米白色丝质睡袍,蜷在客厅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里。窗外,夜色下的海面泛着粼粼月光,远处岛屿的灯火如散落的星子。她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蜂蜜牛奶,小口啜饮,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卷曲的发梢在室内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许砚辞洗过澡,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过来,在她脚边的地毯上随意坐下,背靠着沙发,头恰好靠在她膝侧。他穿了一套深灰色的棉质家居服,少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松弛。婚礼一整日的紧绷与激动,此刻都化作了骨头缝里透出的、懒洋洋的惬意,以及心口被填得满满当当的踏实。
他仰头看她,灯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脸颊还残留着微醺般的红晕。“累不累?”他伸手,指尖轻轻绕着她睡袍的带子。
“还好。”安以诺放下杯子,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他半干的头发,“就是觉得……像做了一场特别美好、特别真实的梦。”她低头,看着他无名指上那枚与她成对的铂金素圈婚戒,忍不住弯起嘴角。
许砚辞握住她的手,两枚戒指轻轻相碰。“不是梦,许太太。”他纠正,声音低沉含笑。
安静了片刻,只有远处隐约的海浪声传来。许砚辞把玩着她的手指,心中那个盘旋了许久的疑问,在这般全然放松、彼此坦诚的时刻,自然而然地从嘴边溜了出来。
“小七,”他侧了侧头,看着她的眼睛,“有件事我有点好奇……二哥,还有小哥,他们……为什么都没结婚?甚至好像连稳定的女朋友都没有带回来过?”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尽量不显得冒昧:“你也知道,家里……爸妈、大伯他们都很开明,对你也从没催过什么。但二哥和小哥,年纪都比我大,在香港这样的环境里,家里又是这样的背景……好像有点……太‘清净’了。”
这个问题,在他得知安景和与安景轩皆是领养,且安景轩还是自己那位神秘低调的老板之后,就更加凸显出来。以他们的身份、能力、外貌,安景轩的风流倜傥他是见识过的,安景和的沉稳英俊更是毋庸置疑,身边理应不乏追求者。
安以诺闻言,梳理他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沉默了几秒,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那不仅仅是作为妹妹对兄长的关心,似乎还掺杂着某种更深的理解与……怜惜?
“他们的秘密,除了他们自己,或许连爸妈都不能说完全了解。”她轻声开口,声音像融在牛奶里,温润而带着些许叹息,“砚辞,你觉得,像二哥和小哥那样的人,在现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香港这样快节奏、人人眼睛都盯着金字塔尖的地方,真的那么容易……找到愿意并且能够接纳他们全部的人吗?”
许砚辞微微蹙眉,有些不解:“接纳全部?他们……有什么需要特别被接纳的?”在他眼中,安景和能力卓着,掌舵家族企业游刃有余;安景轩更是白手起家,打造了自己的娱乐帝国。他们是标准的成功人士,钻石王老五。
安以诺低头看他,眼神温柔而深邃,仿佛在斟酌如何向他揭示水面之下更庞大的冰山。“他们的身份,太复杂了。二哥是安氏明面上的掌权人之一,领养的身份在圈内高层或许不是秘密,但落在具体的关系里,会是怎样微妙的考量?有多少人接近他,是纯粹因为他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背后的安氏,以及他‘并非亲生’可能带来的继承权变数?他自己……又该如何分辨,如何交付信任?”
她顿了顿,继续道:“小哥就更……他的星辰传媒做得多大,圈内多复杂,你应该比我清楚。他那个位置,每天面对多少诱惑,多少算计?他看起来玩世不恭,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可正因为他看得太透,反而更难真正相信什么。况且,他同样有领养的身份,外界看来,他和安家的关系可能比二哥更‘边缘’一些。那些奔着他名利地位去的,他会要吗?可若是抛开这一切,只谈感情……”她苦笑了一下,“在这个圈子里,谈何容易。”
“更重要的是,”安以诺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近乎心疼的笃定,“他们自己心里,或许也筑着很高的墙。二哥的责任感太重,他把照顾我、支撑这个家看得比什么都重,他自己的需求……可能被他无限期地搁置了。小哥呢,他用潇洒不羁做盔甲,把自己真实的情绪和渴望藏得很深很深。他们都不是会轻易将脆弱示人的人,也正因为如此,要走进他们的内心,需要极大的耐心、真诚和……勇气。而这样的女孩,在香港这种快节奏的地方,太少太少了。或者说,不是没有好女孩,而是他们所处的环境、他们背负的东西,天然地过滤掉了许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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