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如同冰冷的铁锥,一下下敲打在死寂的深渊中,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从悬桥尽头黑暗中走出的白夷男子,与之前遭遇的所有敌人都截然不同。他没有穿戴厚重的甲胄,一身剪裁合体的纯白礼服纤尘不染,镶着的金边在四周岩壁星晶的微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他面容年轻得过分,俊美近乎妖异,淡金色的瞳孔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扫过满地狼藉的机关残骸、坍塌的晶石骨架,最终落在我手中那柄仍在微微嗡鸣、内部星涡流转的透明长剑上时,嘴角勾起的那抹玩味笑意,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仿佛审视实验样本般的冷漠。
“真是……令人惊喜的演出。”他的中原官话字正腔圆,却冰冷得像是金属摩擦,“不枉我费尽心思,将你们这群可怜的虫子,引到这‘星核封印之间’。现在,把你手中的‘星涡之钥’,交给我吧。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成为伟大实验素材的机会。”
星核封印之间?星涡之钥?他果然知道这里!我们的一切挣扎,甚至公输先生以生命为代价的破阵,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我握剑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剑柄传来灼热与冰寒交织的诡异触感,内部磅礴的力量蠢蠢欲动,却难以驾驭。
“你……是谁?”我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惊怒,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幸存的几名士卒和影爪战士下意识地向我靠拢,组成脆弱的防御圈,尽管人人带伤,面对这深不可测的强敌,眼中却燃烧着困兽般的决绝。夜枭死死盯着那白夷男子,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名字?”白夷男子轻轻挑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他优雅地转动着手中那枚散发乳白光辉的菱形水晶,“你可以称我为……‘观测者’阿纳克斯。当然,对你们而言,称呼并无意义。”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星涡之钥”上,淡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炽热,“我追踪这股失控的‘源初星髓’波动很久了……没想到,封印它的钥匙,竟会以这种……原始的方式被激活。真是……有趣的意外。”
源初星髓?失控?追踪?他话语中透露的信息,每一个都如同重锤,敲打着我们脆弱的认知。这“星髓”远非我们想象的矿产,而是一种拥有意识、会被“追踪”的活性能量?这“星殒之渊”是封印它的牢笼?那我们之前的血祭……
“是你……引我们来的?”我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破绽,“那些机关……那些防御……”
“一些小把戏罢了。”阿纳克斯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蚊蝇,“利用此地残存的自动化防御系统,稍加引导,就能让你们这些‘变量’在预设的路径上奔跑。只是没想到,你们这群连一级文明都算不上的土着,居然能破解‘九宫生死契’,还真的用血脉共鸣激活了钥匙……虽然方式粗鄙得令人发笑。”他的目光扫过祭坛上公输迁的遗体,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变量?预设路径?”王离挣扎着从血泊中抬起头,脸上混合着痛苦与愤怒,“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阿纳克斯终于将目光从“星涡之钥”上移开,淡淡地扫过我们这群残兵败将,最终望向深渊穹顶那些散发着微光的星晶,语气变得悠远而……狂热?“我们在执行‘净化协议’。这个星球,这个……试验场,积累了太多不稳定的‘混沌变量’(他指了指我们,又指了指夜枭等影爪族),以及……这个危险的‘源初星髓’核心。它的能量一旦失控扩散,会干扰整个星域的平衡。我们的任务,是回收它,并……清理掉所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污染源’。”
试验场?净化协议?污染源?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揭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连同我们自身,在这些所谓的“白夷”眼中,竟然只是一个需要被“清理”的试验场?!那嬴政寻求的长生,那海外仙山的传说,难道……都只是这场巨大“试验”的一部分?!
无尽的愤怒与冰寒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将我吞噬。
“所以……你们制造怪物(地宫魔怪)?挑起战争?就为了……你们那该死的‘净化’?!”夜枭咆哮着,眼中充满了被亵渎的疯狂。
“制造?不,我们只是……观察和引导。那些低等生命形态的冲突与进化,是宝贵的实验数据。”阿纳克斯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至于战争……不过是清理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噪音罢了。现在,噪音该停止了。”他向前踏出一步,虽然只有一人,但那无形的威压却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凝滞,“把钥匙给我。这是你们唯一的价值。”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仿佛在索要一件理所当然的物品。
交出去?将这股足以弑神(或许真的弑杀了“祖神”)的力量,交给这个视众生为蝼蚁的“观测者”?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清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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