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了车。双脚踩在泥泞湿滑的地面上,虚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他扶着冰冷的车身剧烈地喘息、咳嗽,贪婪地吞咽着这来之不易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肺部深处依旧残留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嘶鸣。
佐维早已站在车下。他环顾着四周险峻葱郁的山势和眼前简陋的村落,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空荡的左袖管在山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着。
苏凝最后一个下车。她背着自己沉重的帆布包,脸色苍白,眼底有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走到大梵身边,没有搀扶,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过他蜡黄的脸和依旧急促的呼吸。
“能走吗?”她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依旧清晰。
大梵咬着牙,直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脊背。
他不想在这个女人和那个断臂的男人面前,再露出半点软弱。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算是回应。
佐维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村落深处一条被茂密植被掩盖、几乎难以辨认的碎石小径走去。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踩在湿滑的石头上,竟如履平地。苏凝紧随其后,大梵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艰难地跟上。
小径蜿蜒向上,越来越陡峭。空气变得更加湿润清冽,草木的香气愈发浓郁,其中夹杂着某种若有似无的、清苦的药香,随着山风飘荡。
路旁的植被异常茂盛,许多大梵从未见过的奇特植物肆意生长,叶片肥厚,开着颜色奇异的小花。
爬了约莫半个时辰,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几间依山而建、完全用粗糙原木和巨大青石板垒成的古朴房屋,出现在一片被开垦出的平缓坡地上。
房屋前,是一片打理得极其规整的药圃,里面种植着各种形态奇异、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植物。
几只羽毛艳丽的野鸡在药圃边缘悠闲踱步。房屋后面,是更高更陡峭的、云雾缭绕的青色山壁,一道清澈的溪流从山壁缝隙中潺潺流出,在屋旁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潭。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色粗布褂子、身形清瘦矍铄的老人,正弯着腰在药圃里侍弄着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直起身。
老人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深刻在脸上,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清澈,如同山涧的溪水,平静无波,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领头的佐维身上,扫过他空荡荡的左袖管,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随即,那平静的目光便越过佐维,落在了后面脸色蜡黄、呼吸艰难的大梵身上,最后,落在了苏凝那张虽然疲惫却眼神清亮的脸上。
“来了?”老人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川音,却异常洪亮,如同山间敲响的铜钟,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佐维停下脚步,对着老人微微躬身,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发自内心的恭敬:“华老。”
华老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苏凝和大梵身上,仿佛佐维的到来只是引子。
苏凝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医生特有的专业和急切:
“华老先生,病人大梵,泰国人。两个月前,左侧胸壁近腋下遭受重手法穿透性打击,气门被破,引发急性气胸、胸膜炎、肺络严重受损。经初步救治,气胸已吸收,但肺络淤塞严重,气机紊乱,呼吸始终伴有哮鸣和阻塞感,活动后加剧,咳血反复发作。左臂有陈旧性三度烫伤疤痕,可能影响部分经络。目前脉象沉涩滞重,舌苔厚腻发紫,肺经寸口脉细弱欲绝……”
她的语速快而精准,如同背诵一份烂熟于胸的病历。每一个症状、体征、时间节点、治疗反应都描述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遗漏和含糊。
她一边说,一边从帆布背包里拿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笔记本,快速翻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大梵这段时间的体温、引流液性状、用药反应、脉象舌苔变化……字迹工整严谨,如同最精密的实验记录。
大梵靠在旁边一根支撑廊檐的粗糙木柱上,喘息粗重。他看着苏凝站在那位仙风道骨的老中医面前,用他听不懂却异常流畅的术语,详细地、一丝不苟地描述着他的伤势,展示着他每一次痛苦挣扎的记录。
她的侧脸在午后山间的光线下显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那清冷的声音,此刻听在他耳中,竟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命令感,反而像一股清泉,流淌过他被痛苦和屈辱灼烧得干涸龟裂的心田。
一种极其陌生、却又无比清晰的暖流,毫无征兆地,在他冰冷沉重的心湖深处,悄然涌起。
他从未被人如此细致地、完整地、不带任何功利目的地“看见”过。在泰国,他是KINGS GROUP高层眼中价值连城的打手,是拳坛上供人欢呼的“金蒙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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