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沈青崖低喝,横刀前指。
那黑影似乎被惊动,挣扎着抬起头。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那是一张陌生的、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年纪约莫三十许,眼神涣散,但眉宇间依稀可见一股剽悍之气。他穿着一身夜行衣,胸口处的衣物已被暗红色的血液浸透。
“水……水……”那人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沈青崖没有立刻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屋内。确认再无他人后,他才迅速返身将房门掩上,却没有点灯。他走到水缸边,用破碗舀了半碗水,递到那人唇边。
那人贪婪地喝了几口,喘息稍平,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丝光芒,死死盯住沈青崖:“你……就是沈青崖?沈太傅的幼子?”
沈青崖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他已经半年未曾听人提起!在这朔风城,他只是戍卒“沈崖”!
“你是谁?”沈青崖的声音冷得像冰,手中的横刀已然抵住了那人的咽喉。
黑衣人惨然一笑,并未反抗,反而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一件物事。那是一只小小的、色泽温润的羊脂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简单的青崖白石纹样——这是沈青崖周岁时,父亲亲手为他系上的贴身之物,半年前家族突变那夜,在混乱中失落了!
“我……我是你父亲的门生,旧部……陈……”黑衣人气息微弱,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京城……来了……清洗令……要……要斩草除根……平凉郡……节度使府……已接密旨……你……快走……”
沈青崖如遭雷击,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清洗令!斩草除根!虽然早有预感这一天可能会来,但当它真正降临时,那股彻骨的寒意和汹涌的恨意依旧几乎将他吞噬。
“谁下的令?”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宰……宰相……林……承岳……”黑衣人眼神开始涣散,声音越来越低,“他们……还派了……‘影煞’……快……走……”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最后一口气已然断绝。那双圆睁的眼睛里,凝固着无尽的担忧与未尽之言。
沈青崖僵在原地,握着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指尖冰凉。玉佩上传来的微弱暖意,与他心头的冰冷形成残酷的对比。
宰相林承岳!那个在朝堂之上与他父亲分庭抗礼、最终凭借构陷将沈氏一族打入万丈深渊的元凶!竟然连他这最后一个“已死”之人都不放过!
影煞……他听说过这个名号,那是林相麾下最神秘、最冷酷的一支力量,专司暗杀与清除异己。
就在这时——
“嗖!嗖!嗖!”
数道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来自屋外!不是箭矢,是淬毒的暗器!
沈青崖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侧后方翻滚!
“笃笃笃!”数枚乌黑的菱形飞钉,精准地钉入了他刚才所站位置的草铺和土墙之上,入木三分,显然力道极猛。
敌人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不等他喘息, “砰”地一声巨响,本就破败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粉碎!木屑纷飞中,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涌入屋内。他们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之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手中握着狭长的、适合在狭小空间内搏杀的弯刀。
正是“影煞”!
没有任何废话,甚至连一丝杀气都未曾泄露,三名影煞如同配合精密的杀人机器,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刀光如网,朝着沈青崖笼罩而来!刀势狠辣刁钻,直取要害!
沈青崖瞳孔紧缩,生死关头,他体内那半年来苦修不辍的家传内力骤然爆发!他足下猛地一蹬,身体向后急退,同时手中横刀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寒光,不是格挡,而是以攻代守,直劈向正面那名影煞的手腕!
“铛!”
金铁交鸣之声在寂静的小屋内炸响,刺耳欲聋。沈青崖只觉得虎口一麻,横刀几乎脱手!这些影煞的实力,远在他预估之上!
不能力敌!
借着对撞之力,他身形再次暴退,后背猛地撞向那扇糊着桑皮纸的窗户!“哗啦”一声,窗户连带着木框被他硬生生撞开,人已落入院中。
“追!格杀勿论!”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人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三名影煞如影随形,闪电般掠出。
小院之中,月光如水,却照不透那浓得化不开的杀机。沈青崖心知,今夜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他背靠冰凉的土墙,横刀当胸,目光死死锁定着呈品字形围拢上来的三名杀手。汗水,从额角悄然滑落。
他不能死在这里!沈家的冤屈,父母的深仇,还未得雪!他绝不能死!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大晏王朝的心脏,帝都玉京。
与朔风城的肃杀荒凉截然不同,这里的夜晚被无数灯火点缀得如同白昼。丝竹管弦之声从一座座高门大宅中飘出,混合着酒香与脂粉气,织就一幅盛世繁华的迷离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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