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助肃然点头:“庄主仁心,贫道记下了。这等惨事,确不该再多一桩了。”
两人这番对话,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飘入李逵耳中。他正啃着蹄髈,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粗黑的眉毛拧成疙瘩,脸上露出罕见的怔忡之色。
终于,他忍不住,放下手中肉骨,油亮的大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望向周天,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解与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期盼:“周……周大官人,你们庄子里,还管着接管事们的爹娘来奉养?”
周天心中暗笑,鱼儿果然闻饵而动。他神色坦然,目光诚恳地看着李逵:“这是自然。兄弟们为我周家庄出力,我周天岂能只顾自己安逸,不顾他们家中高堂?赚钱营生为了什么?若不能使父母安康,难道只留着钱财,等到日后……回去给坟头多添些祭品么?”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却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李逵心坎上。
李逵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愣愣地看着周天,那双惯常瞪得滚圆、充满戾气或欢畅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混杂着惊异、茫然,还有一丝被深深触动的痛楚。
此后,周天与李助默契地不再提起此事,只频频劝酒,谈些江湖轶事、风土人情。
然而李逵却似换了个人,方才的豪迈不羁尽去,喝酒也变得心不在焉,常常端着酒碗发愣,眼神飘向窗外暮色沉沉的江面,不知在想些什么,那高大身躯里透出的落寞,与周遭喧嚣的酒菜气息格格不入。
周天与李助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了然。
眼看窗外天色已墨,华灯初上,李助起身,对李逵拱手笑道:“李逵兄弟,今日酒酣耳热,着实痛快!然天色已晚,终须一别。好在周庄主与贫道还需在江州盘桓些时日,来日方长,定有再聚之时。”
李逵恍然回神,连忙站起,抱拳道:“再聚!一定再聚!”语气虽仍粗豪,却少了那份没心没肺的响亮,多了些魂不守舍的意味。
他不再多言,转身踉跄着朝楼下走去,那铁塔般的背影在楼梯口摇晃了一下,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沉重与孤清。
周天与李助凭窗而立,望着那抹融入江州夜市灯火中的黑色身影,直至不见。
李助收回目光,摇头轻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与不解:“庄主,贫道实是好奇,这李逵……莽撞粗野,浑似一块未经雕琢的顽铁,更心向那未曾谋面的宋江。您究竟瞧上他哪一点,竟费如此心思?”
周天望着窗外滚滚东去的江水,嘴角露出一丝唯有自己明白的苦笑,拍了拍李助的肩膀:“道长,个中缘由,暂且容我卖个关子。此人……大有用处。走吧,咱们也回去。”
江风袭来,带着夜凉,吹散了雅阁内残留的酒气与一场精心铺垫的对话。招揽“黑旋风”的棋,方才落下了第一子,而这棋子如何走动,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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