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苏月见掀开门帘时,雪果然停了。
晨光像碎银般洒在青石板上,启阳寨的城门下,百余人的雪橇队已整肃待发。
二十辆雪橇裹着灰扑扑的麻布,在冷风中微微晃动,最前面那辆主橇上,夏启正弯腰拍了拍拉橇的黑鬃马脖颈,哈出的白雾里溢出笑:老伙计,今日辛苦你驮着咱们的。
苏月见的目光扫过那些——麻布下的轮廓分明比普通粮袋生硬许多,她摸了摸腰间短刀,喉间忽然泛起昨日尝过的蜂蜜枣糕甜意。
自那日她将铜牌压在枕头下,这七日里她尝过王婶的胡辣汤、阿秃儿烤得流油的羊腿,甚至在铁匠坊闻过刚出炉的钢水腥甜——这些活色生香的烟火气,比西秦训练时的血腥更让人想攥紧刀柄。
苏护卫。老驼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攥着两副羊毛护膝,这是王婶连夜缝的,说雪地里坐久了膝盖疼。老人布满老茧的手在发抖,却把护膝往她手里塞得极稳,你替我看着小主子,他总说自己抗冻......
苏月见接过护膝时,指腹触到针脚里的碎线头——是小丫头们偷塞的,她认得那种歪歪扭扭的针脚。
喉结动了动,她将护膝塞进怀里:知道了。
出发!
夏启的声音像敲在冰面上的铜钟,雪橇队缓缓驶出城门。
苏月见翻身上马,眼角瞥见夏启伸手接住飘到面前的雪片,指节上还沾着昨夜改军报的墨渍——这个总说规矩是活人定的的七皇子,此刻正把羊皮地图卷成筒敲着雪橇边,目光扫过队伍时,像猎鹰掠过雪原。
队伍行了半日,天却又阴了。
先是风里裹了冰碴子,打在脸上生疼,接着雪粒越下越密,很快连成白茫茫的幕布。
夏启勒住马,望着被风雪揉碎的前路,突然笑出声:阿秃儿!
负责后勤的矮壮汉子从第三辆雪橇后钻出来,脸上还沾着草屑。
前面半里有处山坳,去年巡边时记的。夏启扯下皮手套拍了拍他肩膀,带二十人先去清雪,咱们今晚宿山洞。
阿秃儿愣了愣,随即咧嘴笑开:主子这记性,比我家那老黄狗记肉骨头还准!他挥了挥手,带着人吆喝着往前跑,踩得雪壳子响。
苏月见驱马靠近夏启,风雪里她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早料到会变天?
昨日看云脚发沉,老驼爷的旧伤又开始疼。夏启把自己的狐皮大氅甩给她半幅,西境的雪,从来不给人留体面。
山洞不大,却足够容下百人。
篝火点起来时,暖意裹着松脂香漫开,阿秃儿指挥着把推进最里侧,麻布被雪水浸得透湿,他用粗布仔细擦着边缘,像在擦什么宝贝。
苏月见坐在洞口的石头上,短刀搁在膝头,望着洞外翻涌的雪幕——她主动要求守夜,不为别的,只因为夏启说你耳力最好时,眼底那点信任比篝火更烫。
子时三刻,风突然尖啸起来。
苏月见的耳尖动了动。
她站起身,靴底碾过冻硬的草屑,目光扫过左侧雪坡——那里本该只有积雪覆盖的灌木,此刻却有团黑影比夜色更沉。
她摸出腰间的铜哨,轻轻吹了三声短音。
洞内燃着的篝火应声暗了暗。
夏启披着件旧皮袄走出来,手里举着个铜管状的物件——苏月见认得,那是前日他从里兑换的千里镜。
他凑到眼前望了片刻,突然低笑:三个,带着西秦狼首纹的箭囊。
要抓?苏月见的手按在短刀上。
夏启从怀里摸出枚红色烟花,点这个。他将烟花塞进她手里时,指腹擦过她冻伤的指节,他们要的是启阳军有重炮的消息,咱们便给足了。
烟花地窜上夜空,炸成一团赤金。
十里外的废弃烽燧突然炸响,连环爆竹声震得雪粒簌簌往下落,浓烟裹着硫磺味直冲天际,竟真像极了火炮轰鸣。
山洞里的士兵们突然扯开嗓子唱起来:水泥筑基,钢刃破霜;谁敢犯我,灰飞烟扬!歌声撞着山壁,惊得雪堆扑簌簌往下掉,震得苏月见耳鼓发颤。
她望着夏启的侧影——他仰着头,嘴角的笑比烟花还亮,身后篝火映得他眉眼分明。
那首荒诞又热血的军歌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风雪,像要挣破胸腔。
好听么?夏启突然转头。
苏月见别过脸,却没忍住勾起嘴角:跑调。
明日改。他裹紧她肩上的大氅,等进了荒岭屯,让百姓们也唱。
雪不知何时又停了。
第二日清晨,雪橇队重新上路时,苏月见望着前方被风雪削薄的天际线,忽然闻到风里有股焦糊味——是烧过的木头味。
她转头看向夏启,却见他攥着地图的指节发白,目光像刀般刺向远处。
那里,荒岭屯的轮廓已在雪雾里若隐若现。
荒岭屯的轮廓从雪雾里浮出来时,夏启的手指在羊皮地图上重重一按。
断墙像被野兽啃过的骨头,焦黑的房梁戳向天空,积雪覆盖的瓦砾下还冒着缕缕青烟——这哪是村庄,分明是被火犁过的坟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请大家收藏:(m.x33yq.org)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