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春雷滚过雪原时,夏启正站在天工坊的石门后。
门环上的凉意顺着皮手套爬进掌心,混着蒸汽机喷出的白雾,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殿下,兵坊备好了。林九娘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她今日没穿铁坊的粗布短打,换了件洗得发白的靛青襦裙,发间别着根铜簪——是前日小娥用废铁打的,说要配阿姐的新模样。
此刻她袖管沾着钢水溅的星子,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铜钥匙,那是夏启昨日亲手交给她的天工坊大管凭证。
夏启推门的动作顿了顿。
门内的煤油灯串成两条火龙,映得石壁上二字泛着冷光。
最里侧的锻炉正吐着橙红的火舌,三个铁匠赤着上身抡锤,汗水滴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
靠东墙的改良床弩架在石墩上,黑铁机括泛着幽蓝,弩槽里躺着支三寸长的精钢三棱箭——箭头磨得能照见人影,尾羽是用草原鹰的翅翎染成的朱红。
开弩。夏启的声音混着蒸汽机的嗡鸣,在洞窟里撞出嗡嗡的回响。
林九娘抄起铜尺敲了敲机括:弦已上满,射程校准百步。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锻钢要术》哗啦啦翻页——那是她熬了三夜,把二十年来打铁的心得全誊上去的,墨迹还带着松烟墨的苦香。
小石头突然从暗处钻出来,手里攥着块黑布。
他脸上还留着前日追流寇时被树枝刮的血痕,此刻却笑得见牙不见眼:殿下,这是我让老猎户剥的狼皮,垫在弩座下能稳当些。说着就要往弩架下塞。
胡闹。夏启屈指弹了下他额头,却没阻止,真要稳当,等下月把铸铁底座浇出来。他弯腰替小石头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腹擦过那道血痕,伤口结疤了?
早不疼了!小石头的耳朵瞬间红到脖子根,前日您给的金创药......
放箭。夏启截断他的话,目光重新落向弩机。
机括崩响的刹那,整座兵坊都震颤起来。
精钢箭撕裂空气的尖啸混着春雷,撞在百步外的花岗岩壁上,迸出刺目的火星。
尾羽还在震颤,林九娘已经举着铜尺冲过去——箭头没入石壁足有半寸,周围的石屑像被刀削过般齐整。
穿深五倍!她声音发颤,铜尺敲在箭杆上叮当作响,我前日试射的铁箭才进三分!
这箭......
能破三层皮甲。夏启替她说完,指尖轻轻划过弩机的齿轮。
蒸汽机的热气拂过他的侧脸,让眉间的朱砂痣泛着温润的光,下个月把箭簇再磨薄半分,换螺旋尾羽。
小石头突然扑到石壁前,用指甲抠那箭尾:要是十架这样的弩车......
守住天堑谷足够了。夏启打断他,目光却望向洞窟顶端透气的石缝——那里漏进一线天光,正落在他腰间的玉牌上。
那是前日小娥从周剥皮身上搜出来的,刻着字,此刻在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但这才刚开始。他轻声说,像是对石壁,又像是对自己。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驿站正飘着细雪。
裴元昭裹着狐裘缩在炭盆边,手背上还沾着未干的墨渍——他刚把写废的奏疏扔进火盆,纸灰打着旋儿飘起来,沾在窗纸上的冰花上。
大人,京里的快马。随从掀开门帘,冷风卷着雪粒灌进来,吹得案头的文书哗哗翻页。
裴元昭伸手按住最上面那张——明黄的朱批格外刺眼:流寇案着七皇子全权处置,所奏事宜着工部速议。他翻到第二页,是内廷太监的密信,字迹歪歪扭扭:老王爷们看了账本,说这孩子比京里那些废物懂事
废物。他低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
前日在启阳寨看夏启烧账册时,他还觉得这皇子太狠辣——可此刻摸着朱批上皇帝的印泥,那抹红倒像面镜子,照出京里那些老臣的丑态:赵崇安的葡萄酿泼了北疆图,陈阁老的算盘珠子拨得比谁都响,偏生没人愿意看一眼北境的雪有多冷。
大人。幕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赵相已派人截了周剥皮的口供。
您若此时上本......
上本说什么?裴元昭突然站起来,狐裘滑落在地。
他抓起案头的钢箭——是夏启托他带的样本,箭头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说七皇子跋扈?
还是说赵相贪墨?他指尖划过箭杆上的柒·壹刻痕,突然想起昨日在启阳铁坊,夏启递给他那口铁锅时的模样:锅底嵌着同样编号的钢片,说这是启阳产的第一块好钢。
温先生的协防章程写得好。他突然转身,吓了幕僚一跳,设立联防哨所,共享敌情,互派监察......他把钢箭轻轻按在章程上,墨迹在互派监察四个字上洇开个小团,赵相怕的不是口供,是这箭。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模糊了驿站的灯笼。
裴元昭弯腰捡起狐裘,却在袖中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夏启随信送来的微型钢片,刻着同样的柒·壹。
他对着烛光看了会儿,突然把钢片别在腰间玉佩旁,金属凉意透过中衣渗进皮肤,像道烧红的铁,烫得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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