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语的指尖在竹简边缘轻轻一叩,青玉簪子在灯影里晃出半道幽光。
她上前两步,月白裙角扫过阿秃儿新补的水泥缝:殿下,这是昨夜赶出来的《轨道维护手册》。竹简书脊还带着墨香,最上面一页用朱砂画了圈——《轮值灯官章程》。
夏启接过时,指腹蹭到她沾着墨渍的指尖。
这姑娘总爱半夜点灯抄书,指节泛着常年握笔的青白。
他翻开看了两页,目光停在《夜行安全须知》那章,上面用小楷写着:光者,阳也;阴祟畏明,何惧之有?
温参议这是要和土地庙的老和尚抢香火?他抬眼时,眼底浮起点促狭的笑。
温知语耳尖微烫,却没避开他的视线:前日在北市,有妇人抱着生病的孩子来问,说灯油钱能不能抵半斗米。她指尖划过灯官津贴那行字,与其让谣言长脚跑,不如让百姓知道——这灯不是菩萨的,是咱们点的。
夏启的拇指摩挲着竹简边缘。
三天前老虔婆在城隍庙前撒纸钱,说灯火引煞,结果当晚就有三个猎户举着灯柱下的余火,从林子里救回迷路的商队。
现在北市茶棚的茶博士都改说新段子:灯柱高,照夜路,鬼见了都得绕着跑。
印发千份,贴到各村祠堂门口。他抽出随身的狼毫,在地质巡哨那栏画了个圈,再加一条:巡哨发现地裂,报给牛队长的赏两斤盐,瞒报的......他突然笑了,罚他替灯官添一个月灯油。
温知语的眼睛亮起来,像灯柱里突然拨旺的火苗。
她接过竹简时,发间那支青玉簪子地碰在灯柱上,清响混着远处铁道的嗡鸣,倒像首没谱完的曲子。
变故来得毫无预兆。
第七日辰时,北境的天突然沉得像口倒扣的铁锅。
牛大力蹲在轨道边啃窝饼,咬到第三口时,风里突然卷来股腥甜——是山雨欲来前,泥土翻涌的味道。
要变天!他抹了抹嘴冲坡上喊,阿秃儿!
把西坡的防水油布搬——
话音被炸雷劈碎。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瞬间把轨道砸得发亮。
阿秃儿刚扛起半卷油布,就听见山后传来闷响,像有千万头野牛在撞山。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瞳孔骤缩——山洪裹着碎石冲下,正朝着引水渠的薄弱段扑来。
轨道地基!他吼了一嗓子,油布地摔在泥里。
二十几个正在检修灯柱的工人跟着他往山下跑,雨幕里只看得见晃动的草帽和举着铁锨的胳膊。
夏启是在观轨高台看见的。
他抓过蓑衣刚要往下冲,温知语已经拽住他的胳膊:殿下!
您腿伤未愈——
松手。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那截地基下埋着三十车水泥,塌了的话,轨道要修半个月。
等他们跑到时,山洪已经漫过引水渠。
浑浊的泥流卷着断木,正往轨道下方的护坡墙涌。
阿秃儿的蓝布衫早被雨水泡透,他整个人卡在护坡墙的裂缝里,用后背抵着即将坍塌的石块,嗓子哑得像破风箱:不能让灯灭!
灯灭了,百姓又要信那老虔婆的鬼话!
递水泥袋!牛大力抄起铁锨往泥里扎,刘二!
你带五个人去上游挖导流沟!
其余人跟我垒墙!
夏启抄起一袋水泥就往泥里砸。
雨水顺着帽檐灌进脖子,他却觉得浑身发烫——三个月前,这些人还缩在草棚里,被铁蛇噬魂的谣言吓得不敢靠近轨道;现在他们举着铁锨往泥流里冲,喊着保灯柱的号子。
阿秃儿!
手给我!他摸到阿秃儿浸在泥里的手腕,冰凉得像块铁。
阿秃儿抬头,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
他笑了,露出沾着泥的白牙:殿下你看,灯还亮着。
他们头顶的灯柱在雨幕里晕出暖黄的光,像颗落进泥塘的太阳。
等雨停时,西边的云裂开道缝,残阳把轨道照得发亮。
阿秃儿瘫在泥里,怀里还抱着半袋没拆开的水泥。
他望着全线依旧明亮的灯柱,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混着泥水里的蛙鸣,惊飞了两三只躲雨的麻雀。
殿下!温知语举着油布跑过来,发梢滴着水,系统提示!
夏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半透明的光屏在他眼前展开,淡金色的字浮在雨雾里:协同工程·五:公共照明、灾变应对、集体认同。
【轻型蒸汽牵引机车设计图】进度解锁67%。
他望着不远处,工人们正互相拍着后背,把最后几袋水泥搬到干燥处。
有个小工摘了草帽,用袖口擦着灯柱上的泥,边擦边哼:灯柱高,照夜路......
真正的力量,不在枪炮,而在万家灯火不熄。他突然懂了。
西秦王庭的烛火在深夜里跳得厉害。
老匠把拓印的轨道图卷摊在青玉案上时,烛芯地爆了个花。
图卷上,灯柱像串发光的珍珠,沿着轨道绵延到视线尽头。
启阳之轨,已非人力可阻。老匠的声音带着颤,臣请重启神行道计划。
王座上的人影沉默良久。
烛火映出他眉间的阴鸷,最后挥笔在奏疏上批了两个字:墨迹未干,他又补了句:不惜代价。
夏启是在第七日卯时收到朝廷邸报的。
送报的驿卒浑身沾着露水,递过竹筒时压低声音:北境的消息传得快,京里有人说......他顿了顿,说殿下在北边搞妖术,用邪火惑民。
夏启捏着邸报的手微微一紧。
他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柱,突然笑了。
指尖摩挲着怀表内侧的字,低低道:妖术?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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