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捏着邸报的指节泛白时,院外突然传来吵嚷声。
他掀开门帘,正见王老汉攥着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铁车吞魂,行必遭谴,几个孩童围着他的牛车转,用树枝戳那载着盐巴的木轱辘——往日里这些孩子早抢着帮忙卸车了。
七殿下。王老汉抬头时眼角泛红,我家那小崽子昨儿跟学堂先生说,铁轨是用童男童女的血铸的......他粗糙的手掌抹过车辕,我本想多运两袋盐来换灯油,可镇上的商队说,再跟启阳做买卖,就要被礼部记黑册......
夏启接过那张传单,油墨味还未散尽。
赵崇安的私印在角落若隐若现——那老家伙倒学精了,不再亲自署名,却把礼部的大印盖得比谁都实。
他望着王老汉牛车上半旧的油灯,那是上个月启阳工坊新制的省油灯,灯芯正烧得旺旺的。
去把温参议请来。他转身对随从道,指尖轻轻叩着门柱,再让阿秃儿带铁道队来前院。
温知语来的时候,发间还沾着墨点。
她怀里抱着一摞算筹,袖口被烛火烧了个小洞——显然是连夜赶工。殿下,我刚算完从启阳城到荒岭屯的坡度数据。她把算筹往桌上一摊,竹片碰撞声脆得像落雨,三百里路程,弯道十七处,冻土区占三成,若用畜力拖车,至少要十五日。
可以用蒸汽绞盘......
不用蒸汽。夏启突然打断她,指节敲了敲邸报上铁车自行,实乃幻术八个字,他们说铁轨是妖术,那我们偏要用人眼能看、耳朵能听、双手能摸的笨法子——十车精钢,七日内运到,全程让百姓跟着看。
温知语的眼睛亮了。
她抓起算筹重新排布,竹片在桌面上划出沙沙的响:需要精确到时辰。她抽出张纸,墨迹未干的数字还带着潮气,我昨夜查了近十年的北境天气,第三日午后冻土区会有寒潮,车轴容易结冰;第五日申时过鹰嘴崖,顺风能省两成力......她突然抬头,殿下,若把计算过程印成册,贴在每节车厢上,百姓就算不懂算术,也能看着时辰对数据。
阿秃儿带着铁道队冲进来时,靴底还沾着铁轨的铁锈。殿下!他抹了把汗,后颈晒得通红,我带人把全线轨道都敲了一遍,三处弯道的枕木有点松,已经换了新的。他从怀里掏出个铜铃铛,我让工匠在关键节点立了里程碑,每过十里敲一次鼓,百姓跟着鼓点走,就能知道车到哪儿了。
牛大力最后进门,肩上扛着根碗口粗的铁棍——那是从报废的矿车上拆下来的。末将请命带队。他把铁棍往地上一杵,震得青砖直颤,这些精钢是给新工坊铸机床的,末将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它们按时送到。
出发那日,启阳城门挤得水泄不通。
王老汉的牛车挤在最前面,车斗里坐着他小孙子,举着块油印的行程表,正扯着嗓子念:第一日辰时三刻过青禾镇,第二日未时二刻到松涛渡......
前两日顺得像是温知语算好的命数。
第一日辰时三刻,车头准时碾过青禾镇的石桥,镇民举着算盘核对时辰,连最刻薄的王媒婆都咂嘴:还真分毫不差。第二日未时二刻,车列拐进松涛渡,渡头的老艄公正往酒坛里装新打上来的鱼,抬头见那铁轮子咔嗒咔嗒压过木板桥,惊得酒坛差点砸脚面。
第三日午后,寒潮比温知语算的还早了半刻。
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车皮上,牛大力哈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
最前面的车厢突然一声,车轴冻得转不动了。
绕路!牛大力抄起铁棍就要撬轨道,前面两里有条土道,虽然难走......
不用。夏启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从随身的牛皮袋里摸出个陶瓶——那是系统抽奖抽到的动物油脂润滑剂,涂车轴。他拧开瓶塞,油脂混着松香味散出来,再把绞盘转速调慢两成,让轮子慢慢暖起来。
温知语裹紧斗篷冲过来,发梢结着冰碴:顺风段要到申时才来!她指着风向标,现在逆风,每节车厢减两袋配重!
牛大力愣了愣,突然咧嘴笑了。
他抄起油刷往车轴上抹,油脂遇冷凝结成层薄膜,车轴竟真的慢慢转起来。
后面的工匠跟着学,二十双手在风雪里翻飞,像是在给铁轮子穿棉袄。
围观的百姓挤在道旁的枯树下,有人搓着冻红的手数鼓点,有人举着行程表核对时辰。
当第三日酉时三刻的鼓声响起时,车列刚好碾过冻土区的界碑——比温知语算的六日十八时辰,竟还快了半刻。
这哪是运货,简直是算命!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立刻引发哄笑。
王老汉的小孙子举着行程表蹦跳,冻得通红的鼻尖沾着雪:爷爷爷爷,真的准!
暮色里,车列的影子拉得老长。
夏启翻身上马,望着那串在雪地里爬行的铁疙瘩,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驼铃声。
他眯起眼,见一队商队正从西边的山坳里转出来,领头的商队旗被风卷起一角,露出底下绣着的西秦云纹——不是什么商队,是西秦的马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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