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没说话。
他望着光带里漂浮的尘埃,突然想起系统新手礼包里那枚黑石——原来从他被流放那天起,命运就给他递了把钥匙。
而现在,门开了。
黑门开启的瞬间,金属摩擦声像刮过所有人的后颈。
牛大力的铁靴尖刚蹭到光带边缘,夏启的手掌已按在他肩头上,力道沉得像压了块淬火的精钢:“我来。”他另一只手将改装马灯举过头顶,玻璃罩里的火焰被冷光一衬,弱得像随时会熄——但灯腹里的铜管正滋滋跳动着幽绿的荧光,那是他让温知语用矿场废铁和系统兑换的微型气敏元件捣鼓的氧气检测仪。
“殿下——”温知语的指尖在笔记本边缘掐出白印,测灵柱碎片还扎在她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光带上,竟“嗤”地冒起淡蓝的烟。
夏启侧头看她一眼,见她眼底血丝像蛛网般漫开,忽然想起三日前她抱着矿样冲进议事厅时的模样——那时她还穿着浆洗得发硬的儒生长衫,现在却为了跟着下矿,把裙角用麻绳胡乱扎在膝头。
“记好温度变化。”他抛给她半块巧克力,是系统商城用十功勋点换的,“凉了就写冷,烫了就写热。”
温知语接住巧克力的手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却把笔记本往胸口又按了按。
霍岩的刀尖在身侧划出半道银弧,铁靴碾过光带时发出“吱呀”轻响:“末将在前。”他说这话时,肩甲上的狼头图腾刚好没入冷光,那是北境边军特有的刻纹,夏启记得他三天前跪在雪地里交军符时,狼头还结着冰碴。
走廊的弹性比想象中更明显,夏启每走一步,脚下的“琉璃”就像活物般轻轻托住脚跟,像极了后世健身房的橡胶地板。
牛大力跟在最后,每踩一步都要“咦”一声,铁扳手在掌心转得飞快:“这比咱们铺的铁轨还妙!”他话音未落,霍岩突然抬手——所有人的脚步同时顿住。
圆形大厅的冷光比走廊更盛,中央悬浮的蓝晶像颗被揉碎的星空,旋转时带起的气流掀起夏启的衣摆。
温知语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她却浑然未觉,只盯着那团光影在墙面投下的星图:“这……这是二十八宿的位置!”她颤抖着指向穹顶,“角宿偏了三度,和《开元占经》里记的不一样!”
夏启的视网膜突然炸开刺目的蓝光,系统界面的字体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识别完成:宿主DNA与‘地心文明Ⅰ型管理者’匹配度97.3%。权限授予:初级管理员。”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有无数根银针在往颅腔里钻——不是疼,是信息灌顶的涨,从系统本源到矿场的水泥配方,从蒸汽机图纸到此刻脚下的金属构造,所有碎片突然连成完整的脉络。
“原来……”他踉跄着扶住墙,掌心触到的冷光突然变得温热,“神工天启系统……是你留的接口。”他低头看向腕间的银色腕带,那是穿越时就烙在皮肤上的,此刻正随着蓝晶的旋转泛起同频的波纹。
温知语终于捡起笔记本,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殿下?您怎么了?”她想伸手扶,却在触到他后背时缩回——夏启的玄色锦袍已被冷汗浸透,可他的嘴角正往上扬,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裂开。
“我知道水泥为什么总开裂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知道蒸汽机活塞为什么总漏气,知道铁矿脉为什么会在北坡拐弯。”他转身看向霍岩,后者的刀还举在半空,刀面映着他发亮的眼睛,“那些系统兑换的图纸,根本不是随机给的。”他又看向温知语,“你上个月发现的磷铁矿,三天后系统就刷出了高炉炼钢法——因为它在等我发现。”
蓝晶的旋转突然加速,星图“唰”地收缩,最终锁定在东南方某个点上。
夏启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哪里——大夏帝都的金顶,在他记忆里总笼罩着阴云,像块生了锈的铜疙瘩。
空中浮起一行古老文字,笔画像蛇信般扭曲,却又莫名熟悉:“清除污染源,重启文明纪元。”
“污染源……”夏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带,“是赵崇安?”他想起三个月前收到的密报,那个跪在父皇病榻前哭到肝肠寸断的三皇兄,那个在他流放时往马车上多塞了两袋霉米的好兄弟,此刻应该正握着从太医院偷来的延年丹,在御书房里数他的党羽名单。
“不。”系统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这次不是机械音,而是带着金属震颤的嗡鸣,“污染源是腐坏的制度,是裹着仁义的贪婪,是把人当蝼蚁踩的……旧秩序。”
夏启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想起刚流放时,看到冻毙在雪地里的老妇怀里还揣着半块霉饼;想起温知语说她家乡的赋税涨了三倍,百姓只能把女儿卖给人牙子;想起霍岩说北境边军的粮饷被克扣,士兵们只能啃带冰碴的硬馍——原来这些不是偶然,是旧秩序腐烂到骨子里的脓疮。
蓝晶的光芒骤闪,夏启下意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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