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夏启走进去时,闻到了熟悉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火药的焦糊味。
他的手指拂过最顶层的檀木匣,忽然顿住。
匣盖上,有半枚新鲜的泥印。
档案库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打了个旋,夏启的指节叩在檀木匣上,震落几片积年的霉灰。
匣底那叠泛黄的图纸裹着粗麻,他掀开时,第一页启阳城防初案的墨迹已经晕成浅褐——那是他刚到封地时,蹲在雪地里用冻僵的手指画的,城墙高九尺,护城河宽五丈,箭楼只够架三排弩机。
老伙计。他对着图纸轻声说,指腹抚过被雪水洇皱的边角。
那时他只有八百残兵,三车生铁,连石灰都要去山民家讨。
可现在——他抬眼看向墙上的新沙盘,铁轨像银线串起十二座工坊,地心熔炉的蒸汽柱在模型里飘着淡白雾气,港口的小旗上还绣着新铸的字纹章。
火盆里的炭块噼啪炸开。
夏启将图纸一张张抽出来,第一张触到火焰时,边缘瞬间蜷成焦黑的蝴蝶。你们要打的城,已经不是这座城了。他的声音混在纸灰里,飘向沙盘上那座用黄铜铸成的新城楼。
火光映得他眉骨发亮,眼尾的笑纹里带着点冷意——十年前北境巡查时,他看过太多这样的旧防图,刻着固若金汤,却在蛮族马蹄下碎成齑粉。
门轴吱呀的轻响被火焰吞没。
苏月见倚在门外,斗篷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截苍白的下颌。
她看见夏启的影子在墙上晃,像团烧得正旺的火,而那些旧图纸正化作黑蝴蝶,扑向他脚边的铜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袖口,那里还留着白鸦最后一次传递密信时,刀刃划破的细痕。
苏先生。
温知语的声音像片薄冰,突然贴在她后颈。
苏月见猛地转身,发间银簪擦着温知语的耳尖划过,却在触及对方眼底的冷光时,生生顿住。
温知语抱着一摞账本,指尖还沾着炭墨,显然刚从工政司赶过来。
她的目光扫过门缝里的火光,又落回苏月见泛白的指节:你在等他死,还是在怕他赢?
雪粒突然打在廊柱上。
苏月见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温知语截断:你改的每封密报,都在烧自己的退路。温知语往前半步,影子罩住苏月见的鞋尖,我见过西秦密探的死法——他们的舌头会被缝成鱼鳃,埋在冰湖里。
你既然留在这里吃胡辣汤,看孩子们在铁轨边追蒸汽火车,就别再当影子。
有风卷着纸灰从门里钻出来,落在苏月见的帽檐上。
她望着温知语眼底的笃定——那是只有在启阳工坊见过钢水浇铸、看过百姓举着新粮票排队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忽然,她笑了,伸手取下发间的银簪。
簪头是西秦特有的缠枝莲纹,此刻被她按在廊下的青石板上,刻出深褐色的痕迹:鹰若南飞,不再回首。
字迹未干,远处传来铁哨的尖鸣。
西南旧驿道的风雪灌进阴渠,刮得黑袍翻卷如鸦翅。
白鸦独臂缠着渗血的布,靴底碾碎渠底的碎石。
他忽然停步,鼻尖动了动——空气里有股甜腥,像...硝油?
退——
最后一个字被爆炸声撕成碎片。
阴渠中段的碎石层轰然炸响,火舌顺着预先填好的引信窜成火龙,将整段隧道吞没。
白鸦被气浪掀飞撞在岩壁上,独臂的绷带瞬间烧作灰烬。
他望着头顶不断坠落的碎石,突然在火光里看见岩壁上的炭画:一条盘着铜铃的龙,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欢迎回来。
——启。
好手段...他咳出黑血,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
意识消散前,他听见远远的铜锣声,像启阳城迎新岁时的响器,一下下敲碎了他所有的计划。
雪越下越大,启阳城北校场的旗杆被压得弯下腰。
三百名矿工卸了凿子,边卒收了锈剑,正围着新领的燧发枪打转。
有人摸着火门枪机,兴奋得手直抖;有人把枪托抵在肩上比划,撞得旁边人怀里的火药袋沙沙响。
他们没注意到,校场角落的阴影里,有个裹着灰斗篷的身影正望着他们,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铜铃——那是苏月见新换的,刻着二字的银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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