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十里外的驿站碾出一片尘雾时,夏启的拇指正沿着蒸汽机模型的齿轮纹路缓缓摩挲。
齿轮边缘的毛刺扎得掌心微痛,却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晰——来者停在驿站,既不硬闯也不宣召,分明是想先探虚实。
“阿离。”他侧头唤了声,正蹲在长明灯旁捡玉圭残片的小丫头立刻起身,发间新编的红绳穗子晃了晃,“去灶房端碗热姜茶,给玄甲卫的弟兄们暖暖身子。”话音未落,人群里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几个小娃跟着阿离跑向伙房,碎银似的笑声撞得灯笼摇晃。
夏启望着这一幕,喉结动了动——他们越是鲜活,对面的人就越坐不住。
“苏使。”他转身时大氅带起一阵风,卷得开物台上的图纸哗啦啦响,“劳驾走一趟驿站。”
苏月见的手刚从腰间“光明”匕首的鞘口松开。
她垂眸应了声“是”,再抬头时已不见了方才的怔忪,腰间短刃随着步伐轻磕着坛沿,身影像片被风卷走的叶子,眨眼便融入了暮色。
驿站的马厩有股混合着干草与血锈的气味。
苏月见贴着墙根摸到后窗,指尖刚触到窗棂便顿住——窗下泥地里有半枚模糊的靴印,纹路呈回字连环,正是京畿禁军巡夜队特有的“踏云纹”。
她眯起眼,借着马灯的光瞥见马厩最里侧拴着七匹玄色战马,其中一匹的鞍鞯下露出半截火漆封泥,暗红如凝血。
“客官可要添灯?”
店小二的吆喝惊得马群打了个响鼻。
苏月见旋身隐入草料堆,看着穿青布短打的伙计提着铜壶往马槽里添水,目光扫过那七名骑士的靴底——果然,每双皮靴的后跟都压着半枚踏云纹,边缘被刻意磨毛,却掩不住禁军制式的精细针脚。
她摸出袖中细薄的竹片,挑开那封火漆信的封口时,指腹擦过封泥上未干的蜡油。
信纸上除了角落一枚歪斜的铜铃,再无他物。
苏月见将信纸凑到鼻尖,隐约闻到极淡的沉水香——这是礼部文书惯用的熏香。
当她掀开门帘回到望梦堡时,议事堂的灯已经全点上了。
夏启靠在案前,指尖敲着那封空白信,烛火在他眼底晃出两簇小火星。
温知语捧着本泛黄的《匠录残卷》,发间木簪在翻页时碰出细碎的响;周七抱来半人高的文书匣,铜锁扣得死紧;沉山立在门边,铁钎斜倚着墙,映得他半边脸如铁铸。
“铜铃。”温知语突然按住书页,木簪尖儿点在“玄冥六支,铃为喉舌”八个小字上,“十年前北境闹雪灾,礼部送过一批赐仪礼盒,说是安抚边民,实则……”她抬眼看向夏启,“我查了朝贡名录,签收记录有三处笔迹不对,像是照着藩王手书描的。”
夏启的指节抵着下颌,突然笑出声:“好个礼部侍郎柳元衡,送空白信来,倒成了试金石。”他转向周七,“查近五日所有‘礼部转递’的公函,连封皮都别放过。”
周七应了,从文书匣里抽出一沓泛黄的纸页。
当他翻到第三份赈灾拨款令时,指尖突然顿住——两张薄纸间夹着片几乎透明的桑皮纸,对着烛火一照,隐墨写的字渐渐显形:“启明门开,天机泄露,速止步。”落款处的玉圭印倒着盖,边缘还沾着星点朱砂。
“玉圭……”夏启摸出怀里最后半块残玉,对着烛火比对。
残片上“夏某监工”的刻痕与印泥里的纹路严丝合缝——十年前那把火,烧了城墙,烧了他的前程,却烧不尽有人心里的鬼。
“沉山。”他突然直起身子,玄色大氅在椅背上扫出一声脆响,“把营地外围的粮车往东边挪挪,让老匠师带娃们去后坡看新砌的砖窑。”
沉山的铁钎在地上戳出个小坑:“要清场?”
“清。”夏启的拇指碾过隐墨信上的“止步”二字,“有些人总爱往人堆里藏,咱们就给他们腾块地儿。”
议事堂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灯笼摇摇晃晃,将几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群张牙舞爪的兽。
苏月见摸着腰间的匕首,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小娃的尖叫——是阿离端的姜茶泼了,正蹲在地上和小娃抢沾了姜茶的糖饼。
她望着那团闹腾腾的影子,又看向案前翻文书的周七、查古籍的温知语、攥着铁钎的沉山,还有正把隐墨信往灯上凑的夏启——火焰舔过纸角时,“止步”两个字先着了,像两朵烧不尽的灰。
“去把外围的巡哨加一倍。”夏启头也不抬,“让玄甲卫把弩箭上弦。”
沉山应了声,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匠录残卷》哗啦翻到新页。
苏月见瞥见那页边角写着“破局者,必见血”,再抬头时,沉山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铁钎戳地的轻响,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发紧。
风卷着雪粒撞在议事堂窗纸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沉山的牛皮靴碾过冻硬的泥地,玄甲卫的锁子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遵照夏启指令封锁营地外围时,特意将巡哨从单排增至双层,矛尖上的红缨在风里绷成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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