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教官!”一名玄甲卫从马厩方向跑来,腰间铁牌撞出脆响,“那匹黑马的鞍鞯夹层里有东西!”
沉山的浓眉皱成刀刻的痕。
他跟着士卒冲进马厩时,干草堆里还散着方才苏月见留下的草屑。
他戴上粗麻手套,指尖沿着鞍鞯边缘摸索,在最里层摸到一处凸起——用匕首挑开油布,半块干硬的麦饼滚落在地,表面结着黑褐色的痂。
“麦饼?”士卒疑惑地弯腰去捡,却被沉山抬手拦住。
这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总教官凑近嗅了嗅,喉结动了动:“焦味。”他掰开盘结的麦饼,细碎的炭屑簌簌落在掌心,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幽蓝。
“这是地宫铸炉的焦粉。”
清冷的女声从马厩门口传来。
阿离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发间的红绳穗子被风掀起,露出颈间新缝的铜扣——那枚老匠团的信物在夜色里闪着暗黄的光。
她走过来时,靴底碾碎了半片冰碴,“炼制‘魂釉’时要用这种焦粉垫底,只有核心执事才知道配方。”
沉山的瞳孔缩了缩。
他见过阿离杀人——那夜影奴刺杀夏启,这小丫头的袖箭比风还快。
可此刻她垂着眼,指尖轻轻抚过炭屑,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我阿爹……当年监造玄冥塔地宫时,总说焦粉要筛七遍。”
马厩外突然传来小娃的笑声。
阿离猛地抬头,看见几个被转移到后坡的孩子正扒着篱笆往这边张望,怀里还揣着方才抢来的糖饼。
她抿了抿唇,突然扯下腰间的短刀,刀背在掌心拍了两下:“我去沿途村落探探,那些‘钦差’不会只派一拨人。”
“阿离。”沉山伸手拦住她,铁钎在地上戳出个冰洞,“你爹的铜扣……”
“就是要带着它。”阿离把铜扣往衣领里塞了塞,发梢扫过沉山粗糙的手背,“遗民归乡认亲,总该有个信物。”她说着转身就走,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根扎进夜色里的针。
议事堂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周七的算盘珠子在案上跳了两跳,他扶了扶滑下鼻梁的铜框眼镜,面前摊开的暗哨回报足有半尺厚:“东南六十里陈家集,有个工部查账员高价收旧钟馗像碎片;西边青牛镇,药铺伙计说有客官买了三斤朱砂,专挑带金砂的;北边……”
“停。”温知语的木簪“咔”地敲在桌沿,她翻到《匠录残卷》最后一页,指尖抵住“馗像镇邪,釉色藏铭”八个小字,“玄冥塔每层塔檐都嵌着钟馗像,用魂釉烧的。当年塔倒时,碎片散得到处都是——他们在收证据!”
夏启的指节“咚”地砸在案上,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来。
他抓起那半块带焦粉的麦饼,眼底的火星几乎要烧穿纸页:“好个柳元衡!派空信来探我虚实,转头派人灭迹。怕我顺着焦粉查到地宫,顺着馗像碎片翻出当年塔倒的真相——”他突然笑了,笑得极轻,“可他忘了,北境的风,能把秘密吹到京城。”
温知语立刻抽出半卷空白奏疏,周七手忙脚乱地研墨,沉山的铁钎还沾着马厩的草屑,却已站到夏启身后。
夏启提笔时,狼毫在宣纸上顿了顿,墨迹晕开个小团:“七皇子夏启,蒙圣恩流放北境,虽处草莽,未敢忘本。今得匠师指点,偶得‘启明灯法’与‘匠魂名录’,愿献于先帝灵前,以彰圣德——”
“启明灯法”是蒸汽机改良后的照明术,“匠魂名录”是北境老匠人们口传心授的技艺总纲。
夏启写得极快,笔锋如刀,最后重重落下“夏启”二字,墨迹几乎穿透纸背。
“八百里加急。”他将奏疏塞进涂了蜂蜡的竹筒,递给候在门边的玄甲卫,“告诉驿卒,若敢在路上耽搁——”他指了指案上的焦粉,“就把这东西塞进他嘴里。”
玄甲卫领命而去,带起的风掀动案上的《匠录残卷》,露出夹在其中的隐墨信。
“止步”二字已经烧得只剩半撇,像道被撕开的伤口。
窗外突然滚过闷雷,夏启抬头看向北方——那里是玄冥塔废墟的方向,也是他流放的起点;南方,则是京城的方向,是他要撕开的天。
“温参议。”他转身时大氅扫过周七的算盘,“把这几日收的焦粉、馗像碎片、朱砂单子整理好,用密报送去商队。苏使——”
“在。”苏月见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腰间的“光明”匕首闪着冷光。
“让商队提前三日出发。”夏启的拇指摩挲着铜扣,“告诉他们,京城的老爷们,该醒醒了。”
夜色更深了。
阿离的脚印在雪地上延伸,像一串未写完的诗。
沉山站在高台上,看着玄甲卫的火把连成一条火龙,将营地围得铁桶一般。
周七还在拨算盘,温知语对着残卷抄录,苏月见的匕首在磨刀石上蹭出火星——所有声音都被风声揉碎,只余下夏启的笔锋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像种子在冻土下裂开的响。
半月后,京中传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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