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匠坊。
沉山站在锻铁炉前,看着火星子溅在甲叶上,迸出细碎的金点。
他正检查新铸的箭头,突然听见门帘一响。
阿离抱着个旧木匣进来,发间的红果串没了往日的响动,小脸白得像雪。
“总教官。”她把木匣放在案上,匣盖没关严,露出半卷泛黄的图纸,“我整理阿爹遗物时……”
沉山的手顿住了。
他认得这木匣——是阿离的父亲,前北境老匠头的。
老匠头三个月前染了寒症,临终前只说“东西留给阿离”。
可此刻阿离眼里的惊惶,比当年他们在废土挖草根时还重。
“里面有什么?”他声音发沉。
阿离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图纸边缘:“阿爹的笔记里夹着张纸……写着‘夏启’两个字,还有‘2023年,车祸’……”
锻铁炉的风箱突然“咔”地一声,断了。
锻铁炉的火星噼啪飞溅,沉山捏着新铸的三棱箭头,指节捏得发白。
他盯着阿离怀里的旧木匣,匣盖缝隙里露出的半卷图纸泛着陈年老纸的暗黄,像道撕开的旧伤疤。
总教官,阿离的声音发颤,红果串在发间轻晃,我阿爹走前说这匣子要等开春再开......可昨儿夜里我听见匣子里有响动,像是纸页碰着木片......她掀开匣盖的手在抖,半卷笔记滑落时,一片黑黢黢的东西掉在案上——是块残破的青铜腰牌,边缘磕得坑坑洼洼,背面隐约能看见启元三年四个刻痕。
沉山的拇指蹭过腰牌正面,被磨得发亮的铜面上,二字的残笔像道刀疤。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老匠头咽气时的模样:枯瘦的手攥着阿离的手腕,眼睛盯着墙角的木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直到阿离重重点头才闭了眼。
原来不是交代后事,是催着她早开这匣子。
还有这个。阿离从夹层里抽出片褪色的布帛,绣着半只玄鸟,羽毛纹路细得像头发丝,我阿爹的笔记里夹着张纸,写着......写着和2023年车祸......
锻铁炉的风箱地断了。
沉山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他抓过布帛的手在抖。
这玄鸟他见过——夏启醉酒时说过,他总梦见火里有只玄鸟,翅膀尖扫过熔炉,落下来的火星子能把石头烧化。
找周七。沉山突然吼了一嗓子,震得案上的铁屑簌簌落,把历年工部档案全搬来!
此时周七正猫在账房拨算盘,听见动静抬头,就见沉山踹开木门,靴底沾着炉灰,手里攥着块破铜片和半只鸟。沉山把东西拍在他跟前,启元三年北境军工的记录。
周七的算盘珠子哗啦啦撒了一桌。
他翻档案的手比往日快了三倍,羊皮卷唰啦唰啦响,直到某卷边角泛黑的旧档里,一行小字刺得他瞳孔收缩:启元三年春,皇子夏某奉旨巡视北境军工,兼督修镇邪工程再往下翻,监军名录里陈九指三个墨字赫然在目——那是阿离阿爹的本名,老匠头陈九指。
七皇子......周七的手指戳着二字,喉结动了动,当年督修玄冥塔的,是您?
沉山的刀地出鞘半寸。
账房的烛火突然摇晃起来,把周七青白的脸映得像张鬼画符。
书房里,夏启的茶盏地磕在案上。
他盯着阿离递来的玄鸟布帛,耳边嗡嗡响。
记忆碎片像被重锤砸开的陶罐:火舌舔着朱红的钟馗像,跪了一地的百姓额头抵着青石板,一只小手(是他的?
)伸到熔炉边,铁水溅起的火星子在瞳孔里炸开,有个沙哑的声音喊:小殿下,这钉子要嵌进龙脉里,镇住邪祟......
夏启捏碎了茶盏,瓷片扎进掌心,血珠滴在布帛的玄鸟眼睛上,像给那鸟点了丹砂。
他突然起身,玄色大氅扫落了案上的竹简,去请温参议。
温知语掀帘进来时,见他背对着窗,月光在他肩头割出冷硬的线。殿下?她轻声唤。
拟密令给六号车队。夏启转身,掌心里的血珠掉在青砖上,到云岭镇后,先找口深井。
井壁若有铜钉排成环......他的声音突然发紧,用磷油刷一遍。
刷完告诉我,井里有没有刻人的名字。
温知语的笔顿在纸上。
她见过夏启杀人时的冷,见过他看蒸汽机运转时的热,却从没见过他此刻的眼神——像隔着层雾,又像要烧穿层雾。她应得利落,笔尖却在云岭镇三个字上洇开个墨点。
窗外传来马铃声。
第一辆贡车已经碾过镇门,车轮压过青石板的闷响混着晨雾飘进来。
夏启走到窗边,望着车队消失在雾里,玄鸟布帛在他掌心攥得发皱。
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张一直没兑换的镇邪工程图纸,想起昨夜梦里那口深井,井壁铜钉闪着幽光,每颗钉子上都刻着名字......
殿下,沉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周七说要见您。
夏启没回头。
他望着雾中渐渐模糊的车辙,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云岭镇的雾该散了吧?
他想,六号车队此刻该进山谷了,车轮碾过青石的声音,会不会惊醒井里沉了十年的秘密?
(远处,第六辆贡车裹着晨雾拐进云岭镇的山坳。
赶车的抹了把脸上的雾水,抬头看见山壁上褪色的二字,马鞭梢轻轻点了点车底——那里藏着半桶磷油,在晨雾里泛着幽蓝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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