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镇的雾色在子夜时分愈发浓重,老栈后巷的青石板被露水浸得发亮。
伪装成药材商队的六号车队已在镇里盘桓三日,赶车的王二今晚格外留意着更夫的梆子声——三更三点,最后一声天干物燥的吆喝消散在山风里时,他摸黑溜进柴房,从车底夹层取出半桶磷油。
王头儿,井在镇外山坳那棵老槐树下。蹲在柴堆后的小徒工缩着脖子,声音裹在粗布围巾里,我白日里瞧过,井台石缝长了野藤,井栏刻着二字,和山壁上的一样。
王二没搭话,把磷油往怀里拢了拢。
他是北境工坊里最巧的铜匠,跟着夏启从烧砖窑一路干到造蒸汽机,手上的茧子比普通工匠厚三倍。
可此刻掌心沁的汗,比当年第一次铸炮时还多——殿下密令里说的铜钉环列,若真在井壁上......
山坳的风裹着松针味灌进领口,王二打了个寒颤。
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铺成张网,井栏上的二字被苔藓盖了半,他用短刀刮开,露出底下暗红的漆——像是血渗进去的颜色。
放绳。他对身后的小徒工说。
麻绳摩擦井壁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下到第七丈时,王二的灯笼晃出一片幽光——井壁上嵌着七枚拇指粗的铜钉,排列成斗柄朝下的形状,每枚钉子之间的缝隙里,密密麻麻爬着细如蚊足的刻痕。
磷油刷上去的瞬间,整面井壁突然亮了。
王二的手剧烈发抖,灯笼掉在井底。
那些被磷油浸透的刻痕泛着幽蓝,竟是一行行人名!张铁柱李三斤陈巧娘......最后一个名字让他瞳孔骤缩——二字端端正正刻在斗柄末端,字体和北境城墙上那面匠魂墙如出一辙,都是瘦金体带点魏碑的棱角。
飞鸽掠过北境的月光时,夏启正站在书房的地图前。
烛火被穿堂风掀得摇晃,他盯着云岭镇的位置,指节抵在案上发白——自三天前派六号车队出发,他就再没合过眼。
殿下,云岭急报。沉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夜露的凉意。
夏启接过信笺的手在抖。
信纸上的墨痕还带着湿气,王二的字迹歪歪扭扭:井壁铜钉七枚,北斗状,磷油显名,末位,字体同匠魂墙。
传阿离、周七。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磨。
阿离进来时,发梢还沾着夜露。
她捧着那方玄鸟布帛,指尖轻轻抚过绣线:这是我爹当年缝进监工腰牌的,他说若后人来寻,凭此可辨真伪周七已经铺开拓片,两张纸重叠的刹那,布帛上半只玄鸟的绣痕,正好落在拓片二字旁的刻痕里。
原来不是梦。夏启低声说。
记忆的碎片突然连成线:火舌舔着朱红钟馗像的庙宇,跪了一地的百姓额头抵着青石板,他那时该是个小少年,被人牵着手站在熔炉前,铁水溅起的火星子在瞳孔里炸开,有个沙哑的声音说:小殿下,这钉子要嵌进龙脉里,镇住邪祟......
殿下?温知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抱了摞泛黄的书册,《大夏工典》的残页在烛火下泛着旧纸特有的霉味,启元三年确有秘筑工程,由皇室直控,不录户部。
工典里记着镇邪基业,龙脉为基,钉名镇魂——您当年,极可能是监工。
夏启的指节捏得发白:可皇子名录里没有我。
有人抹了。温知语翻开一页,指腹点在被刮去的字迹上,这处原本该有名字,用刀刮过,连竹青都刮穿了。
能让皇室密档被抹成这样......她抬头看他,您的身份,比七皇子更金贵。
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夏启走到窗边,看见苏月见的玄色马队正从校场方向过来,月光落在她腰间的匕首上,泛着冷冽的光。
温参议,他转身时眼里燃着暗火,给外情司传信——让苏月见带二十精骑,明早南下云岭。
温知语的笔顿在纸上,抬头正撞进他灼灼的目光。
那眼神她曾在蒸汽机第一次喷出白汽时见过,在加农炮轰开蛮族城门时见过——是要把所有秘密都碾碎在掌心里的狠劲。
而此刻,西南方向的云层里,有只信鸽正扑棱着翅膀,朝着苏月见的营帐飞去。
苏月见的玄色马队在卯时三刻出了北境城门。
她坐在枣红马上,腰间的鱼肠匕首随着马镫轻晃,刀鞘上的云纹被晨露浸得发亮——这是昨夜夏启亲手教给她的,说云岭的山风凉,带着防身。
此刻她却觉得掌心发烫,因为马腹下的暗袋里,正躺着半块被撕去边角的密函。
头,前边林子里有动静。前哨骑兵的马蹄声压得极轻,声音裹在皮甲里闷闷的。
苏月见勒住缰绳,指尖在马颈上轻叩三下——这是外情司缓行戒备的暗号。
二十骑瞬间散成扇形,马蹄声消弭在松针覆盖的土路上。
林子里的动静是从三棵合抱粗的古柏后传来的。
两个裹着灰布斗篷的人正蹲在树后,其中一个正往信鸽腿上绑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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