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屈指叩了叩沙盘中心那处最亮的星,“周七的传书。”
温知语立刻从袖中取出半卷染了墨香的纸笺,递到他面前。
夏启展开的瞬间,指节微微发紧——“启元三年七月廿三”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意,正是他前世车祸的日子。
他突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淬了冰的锋利:“原来从那时起,就有人在算我。”
“殿下?”温知语的眉峰轻蹙,她见过夏启在战场厮杀时的冷厉,见过他在工坊调试蒸汽机时的专注,却极少见到他此刻这种……像是看尽棋局后,终于要掀桌的神情。
“玄冥体系不是封印邪祟。”夏启将纸笺递给她,指腹重重按在“特定血脉”四个字上,“是封印我。”他转身望向京城方向,万家灯火中绿焰摇曳,像极了北境百姓举着青焰灯等他归乡的夜晚,“可他们忘了,被封印的东西,若自己要醒——”他突然攥紧拳,骨节发出轻响,“谁也锁不住。”
帐外传来沉山特有的重靴声。
这位铁打的总教官掀帘而入,甲叶相撞的脆响惊得沙盘上的星芒一阵晃动。
他单膝跪地,将半卷用油纸裹着的密图举过头顶:“影渡老谍得手,道观平面图在此。”
夏启接过密图展开,烛火映得他瞳孔微缩——窖壁上“候启”二字的墨迹似乎还未干透,在图纸上张牙舞爪。
“敌人也在等我。”他复述着沉山附言里的话,突然笑出声,“好,好得很。”他将图纸递给温知语,后者只扫了一眼,指尖便掐进掌心:“魂窖里的匠人后代……他们抄的伪经,怕是要把水搅得更浑。”
“所以需要更清的水。”夏启转身走向沙盘,伸手按住那颗最亮的星,“明日清晨,让阿离带第一批‘遗骨’到城门外。”他侧头看向温知语,眼底有火光跳动,“百姓记得谁的名字?战死的戍边儿郎,冻毙的逃荒老妇,被剜了眼跪在佛堂的小皇子——”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是在哄睡一个孩子,“我要用这些名字叩门,让城楼上的禁军看看,他们锁在门外的,究竟是逆臣,还是……”他望着南方渐亮的天光,喉间的腥甜被风卷散,“他们的根。”
温知语突然明白过来。
她望着沙盘上与北境绿焰连成一线的京城灯火,终于露出笑意:“民间迎驾的火,该烧到城门下了。”
“去唤阿离。”夏启转身对沉山道。沉山领命退下,靴声渐远。
不多时,阿离掀帘进来。
她今日未着那身缀满铜铃的启明使者服饰,而是换了身素麻孝衣,发间插着根白木簪。
“殿下。”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北境初春的融雪。
夏启将一方锦帕递给她,帕子里裹着半枚残玉——正是当年被奸相剜去眼瞳时,老宦官塞给他的信物。
“明日清晨,你带三百百姓,每人捧一坛‘遗骨’。”他指腹抚过残玉上模糊的“昭明”二字,“坛上刻名字,从北境到京畿,每一个死在这乱世里的人。”
阿离接过锦帕,孝衣下摆扫过沙盘边缘。
她望着夏启眼底的光,突然笑了:“去年冬天,我在启明镇替老夫人写过往生牌位。”她将残玉贴身收好,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心口,“他们的名字,我都记着呢。”
夜风突然卷起帐帘,将沙盘上的星芒吹得明灭不定。
夏启望着阿离转身离去的背影,听着她素麻裙裾扫过草地的声响,忽然想起初见时这个自名“阿离”的姑娘——她原本叫“阿九”,是被人贩子拐走的第七房小妾,后来站在他面前说:“我要替自己活,所以叫阿离。”
“殿下。”温知语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指着沙盘上那颗最亮的星,“那处是……”
“南门。”夏启打断她,目光穿过重重夜色,投向京城方向,“黎明前最暗时分,阿离会带他们到南门下。”他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卷来的梧桐叶,叶面上还沾着道观青瓦的碎屑,“到那时,城门内外的人都会明白——”他将梧桐叶轻轻抛向空中,看它被风卷向南边,“锁得住门,锁不住人心;封得住城,封不住……”他望着渐亮的天光,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该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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