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凉意顺着窗缝钻进来,周七的银镊子在尸体指尖悬了三息,终于夹住那片碎瓷。
他弓着背凑近烛火,老账房特有的算盘珠磨出的茧子蹭过瓷片边缘,字的残笔在火光里像道未凝的伤口。
启殿下。他声音发涩,镊子轻轻叩了叩案角,先验胃囊?
夏启倚着门框,靴跟抵着青砖缝。
他望着尸体胸口那朵狰狞的烙印,喉结动了动——九扇门环着的眼球,和张叔后颈的半枚钥匙,像块被掰开的玉珏。周老,按规矩来。
银刃划开尸体腹腔的声响比预想中轻,混着雨打瓦檐的碎响。
周七的老花镜蒙上白雾,他用袖口蹭了蹭,镊子尖挑起团暗褐色残渣。通灵檀的香灰。他突然倒抽冷气,凑近闻了闻,但掺了人骨粉——去年秋猎,太医院给陛下配的避邪香里用过这方子,只给宗室嫡系。
夏启的手指在门框上敲出轻响。
他想起三个月前收到的密报:皇城司最近在黑市收购人骨,美其名曰修陵镇邪。
原来那些碎骨不是填了皇陵夯土,是进了这些人的肚肠。
肝脏。周七的镊子顿在半空,青紫色斑块。他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太医院禁方》,纸页翻得簌簌响,换魂散...残方。老账房的手开始抖,这药要连服三年,每月取初一子时至三时的经血为引——不是治病,是养魂。他猛地抬头,额角青筋跳得吓人,他们不是在找少主...是在养替身!
案上的烛芯地爆了个花。
温知语的指尖正按在启承天命的密文上,竹简的刻痕硌得她掌心发疼。
她突然站起来,发簪上的青玉坠子撞在案角,掌火铸世四个字在她眼底烧出两簇光。火不是战火。她抓起案头的炭笔,在沙盘上画出个圆,是炼魂之火。
古籍里说,铸魂炉以纯阳血脉为薪,能炼出无垢之躯——所谓,根本不是转世,是他们拿活人炼的容器!
夏启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流放路上见过的焚尸炉,想起张叔后颈的钥匙印,想起今早苏月见说密探们总盯着他的血。
原来从他被废黜那天起,那些人就在算——算他的血脉纯度,算他的存活天数,算什么时候能把他的魂扒出来,填进他们造的完美帝王里。
阿离又魇了。沉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少见的低哑。
阿离被扶进来时,绣鞋尖还滴着水。
她的发辫散了一半,沾着草屑,左手紧紧攥着块画帛。他们在烧名字...她盯着夏启的肩后,像是看见什么爬动的黑影,一个、两个...炉子里的火是蓝的,照出好多张脸...
画帛展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幽蓝火焰里浮着九百张扭曲的脸,每张脸的轮廓都像被烧熔了,炉壁上刻着八百一十三道痕。
阿离的指尖戳在画中央:还有八十七个没烧完...下一个是你。
周七的算盘珠子突然撒了一地。
他颤抖着翻出匠籍名册,食指顺着墨迹往下滑:当年参与铸造字宝鼎的工匠,后裔登记在册的...八十九人。他抬起头,额上的汗混着雨水滴在名册上,晕开团模糊的墨,全在...帝都周边。
苏月见的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像擂起了战鼓。殿下,得把这些人转移。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却藏着点几乎听不见的急,连夜送出去,越远越好。
夏启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
雨丝打在他脸上,带着铁锈味——是刚才溅在窗台上的血,被雨水泡开了。
他摸出怀里的半片碎瓷,字的棱角硌着掌心。躲不过。他低笑一声,指腹擦过瓷片边缘,他们要的不是人,是血脉。
烛火突然灭了。
黑暗里,阿离的声音像片被风吹散的纸:他们说...等烧完最后一个名字,炉子里就会爬出真正的。
夏启在黑暗中扯了扯领口。
他能感觉到血脉在血管里发烫,像被谁点着了引信。那就让他们烧。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窗外的雷还响,等他们烧完最后一个名字...我倒要看看,这炉子里爬出来的,究竟是他们的...还是我的刀。尸体指尖那道抽搐来得极突然,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蛇。
周七的银镊子砸在铜盆沿上,震得老账房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刚用银针挑开死者指缝,半片染血碎瓷便地坠在青砖上,字残笔在烛火下泛着暗褐,像块凝固的痂。
有活气!阿离突然尖叫,绣鞋后跟死死抠进门槛。
她发间沾的草屑簌簌往下落,盯着尸体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刚才...刚才他的指甲动了!
夏启的靴跟碾过碎瓷边缘。
他弯腰时,玄色大氅扫过尸体青灰的手背——那只手还保持着攥紧的姿势,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
他能闻到尸体腐烂的甜腥混着通灵檀的苦香,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被谁的指甲轻轻划了道。
三个月前张叔咽气前攥着他手腕的触感突然涌上来,老管家后颈那枚钥匙印,此刻正和尸体胸口九门环眼的烙印重叠成模糊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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