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彻底散了。
阳光泼在校场的水泥地上,把夏启的影子拉得老长,和那些举着砖、攥着锄、抱着娃的百姓影子,重重叠叠融在一起。
晨雾未散时,沉山的牛皮靴已碾过皇陵前的青石板。
他腰间悬着夏启亲手递的羊角锤,锤头还带着昨夜锻造的余温——这是要凿穿百年虚妄的第一击。
老陈,水泥浆再稠三分!他吼了一嗓子,震得碑亭飞檐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
五十名工匠正围着归墟井口打转,那口直径两丈的深井曾是守瞳阁血祭的核心,井壁上还凝着暗红的血垢。
沉山弯腰抓起一把湿水泥,指节重重按进砖缝:封死它!
让那些拿孩子血当灯油的,永远埋在这底下。
老陈抹了把汗,铁铲拍得井沿叮当响:总教官放心,这水泥掺了三成细沙,冻不裂晒不化!他手下的小工正用木夯砸实最后一块封井砖,夯杵起落间,井底突然传来空洞的回响——像极了当年被推下去的孩子们最后的哭声。
沉山的指节捏得发白,突然举起羊角锤,的一声砸在井边的镇灵碑上。
咔嚓!碑身裂出蛛网纹,守灵镇邪四个阴刻大字簌簌剥落。
他扯下腰间的粗布巾,蘸着水泥在碎碑上抹了把:换新碑!早等在旁的石匠立刻抬来新凿的青石碑,此处曾困亡魂,今葬愚昧十二个大字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沉山用锤头敲了敲碑座,转头对石匠道:刻深些,让后世的娃扒着看,也能摸出这八个字的分量。
日头爬过东墙时,原魂炉的位置已支起一人高的铁架。
沉山解下外袍搭在臂弯,露出精壮的古铜色胸膛——这是当年在北疆砍了三百蛮子留下的腱子肉。
他接过工匠递来的扳手,亲手拧紧发电机的最后一颗螺丝:点火!
锅炉地窜起蓝焰,皮带轮开始吱呀呀转动。
当第一簇电流顺着铜线窜进灯座,百盏玻璃罩电灯突然亮起,像把碎星子全撒在了皇陵的荒草上。
围在栅栏外的百姓先是静得能听见心跳,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有个扎着麻花辫的小丫头扒着木栅栏,手指把竹条都抠弯了:阿爹你看!
星星掉下来啦!她爹抹了把泪,把女儿举过肩头:那是七殿下给咱点的长明灯!
沉山望着灯海,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密道里那个抖成筛糠的女孩,想起她腕上两个字烙得比铁印还深——现在这光,该能把那些烙痕都晒化了吧?
与此同时,北境城主府的书房里,周七的狼毫在宣纸上洇开最后一滴墨。
他面前摊着三份卷宗,最上面那份的封皮还沾着守瞳阁大祭酒的血渍——那是审讯时溅上的,他特意没擦。
第一份送京城。他把最厚的那本装进桐木匣,让那金銮殿上的老皇帝看看,他的龙椅底下埋着多少白骨。第二份卷宗用朱砂笔标了二字,他抽出半卷竹帛扫了眼,又皱眉添了句:得把血祭坑底的砖模拓本附进去,百姓要看实物才信。最后一份锁进黑檀木柜时,他顿了顿,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日记本。
权力若无记录,便会扭曲历史;而真相若不封存,也会成为新的神话。墨迹未干,他吹了吹纸页,又补了句,就像守瞳阁的,当年不也是么?
写什么呢?夏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周七手一抖,日记本差点掉进砚台。
他慌忙起身,却见夏启正翻着那份卷宗,指节敲了敲血渍:留着好,这是刺进旧时代心脏的刀。他扫过周七的日记,突然笑了:存真抑伪,方为治世之基。笔锋落下时,墨点在字最后一竖上晕开,像朵即将绽放的花。
月落西山时,夏启独自登上新建的观星塔。
塔身用启明工坊的水泥浇筑,十二根铁柱托着穹顶,在晨雾里像支指向苍穹的箭。
他扶着汉白玉栏杆往下望,北境城的灯火正一盏盏熄灭——除了皇陵的发电机房,那片光还亮得晃眼,像颗不肯熄灭的火种。
殿下。温知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热粥的甜香。
她捧着青瓷碗,袖口还沾着《告北境万民书》的墨渍:一夜未眠,该歇了。
夏启没接碗。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喉间滚动着某种滚烫的东西——是昨天校场里百姓喊七殿下时的热意,是发电机亮起时孩子的欢呼,是周七日记本上那行字里的重量。不能歇。他转身,目光像淬了火的钢,昨晚他们想靠一场仪式改命,今天我要用一万场变革定命。
他指向远方初升的朝阳,披风被晨风掀起,露出腰间的启齿令——那是系统奖励的,刻着二字的青铜令牌。你看,这天下就像一块刚出炉的钢锭,还烫着呢——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又猛地拔高,得趁热打!
温知语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突然笑了。
她把粥碗塞进他手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烧水泥时磨出来的,是打铁时烫出来的,是握过锄头、拿过图纸、挥过战刀的茧。我去给你再温一碗。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南门守军说...晨雾里有马蹄声。
夏启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塔下渐次苏醒的城池,望着皇陵方向依然明亮的灯光,望着东方越来越亮的天际线。
晨雾未散,快马的嘶鸣已穿透薄雾,像根银针挑破了黎明前的最后一层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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