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裹着泥土腥气,顺着青瓦檐角滴落。
夏启立在观星台最高处,望着远处新修的水泥官道被雨幕洗得发亮——那路从废土深处延伸出去,像一把银色的刀,正剖开旧王朝的腐肉。
“殿下,温参议说人都到齐了。”小宦官捧着油布伞,声音被风卷得发颤。
夏启扯了扯大氅,任雨丝打湿额前碎发。
他记得三个月前在紫宸殿对问时,老皇帝咳着血问他“何为明君”,他说:“明君当让天下人,都看得见光。”如今看来,那道雷已经劈开了天,现在该有人掌灯。
议事堂的炭盆烧得正旺。
温知语捧着茶盏,指尖在案上轻点,素白裙角扫过地上新铺的瓷砖——那是领地窑厂新烧的,比旧宫的青砖亮堂十倍。
苏月见靠在门框上,腰间短刀映着烛火,发梢还沾着雨珠;沉山坐在最末,铠甲未卸,像块淬过冷的玄铁;周七的算盘搁在一摞账本上,珠子被磨得发亮;阿离缩在窗下,怀里抱着个粗陶灯盏,那是她前日在市集上买的,说是“比家里的桐油灯亮”。
“紫宸殿的折子,今日到了十二份。”周七推了推眼镜,算盘珠子“噼啪”响,“有三份参我等‘僭越制灯’,说路灯照得夜间如同白昼,坏了‘天有昼夜’的规矩;五份告‘流动粮栈’抢了粮商生意;还有两份……”他顿了顿,翻开最底下的密报,“是南边三王联名,说我等‘以器乱道’,要陛下收回封地。”
“乱道?”夏启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阿离怀里的灯盏,“当年他们把我流放到废土时,可没说这里该守什么道。”他走到案前,指节敲了敲周七摊开的账本,“周老,你记的这些贪墨数目——庆州刺史私扣赈灾粮三千石,河阳税吏加征三成火耗,边境军屯的草料被换成烂草……”他突然提高声音,“这些是道吗?是他们嘴里的‘祖宗家法’吗?”
温知语放下茶盏,茶沫在盏中晃出涟漪:“前日我去市集,听见卖炊饼的老张头说,‘以前官老爷的堂屋亮如白昼,咱们百姓的屋子连油都点不起。如今这路灯啊,倒像把官老爷的灯油分了一半给咱们。’”她抬眼,眸中映着烛火,“民心在算什么?是他们发现,原来‘光’不该只照在朱门里。”
苏月见忽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我收到线报,庆州刺史的儿子昨日进了废土。带了二十车金叶子,说是要‘慰问流放旧部’。”她指尖摩挲刀鞘,“暗卫跟着他到了破庙,他对着空气说‘只要烧了新立的灯柱,百姓便会念旧’——倒像咱们的灯柱,真成了什么洪水猛兽。”
沉山捏紧腰间剑柄,铠甲发出轻响:“末将带玄甲卫去截。那破庙后山路窄,二十车金叶子够他们搬半宿。”
“不急。”夏启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阿离身上,“阿离,你前日说在流动粮栈当帮手,可有人来问灯柱的事?”
阿离攥紧灯盏,指节发白。
这姑娘三个月前还是个被人贩子卖了三次的小乞儿,如今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领口别着枚铜制的“启明”徽章——那是夏启让人铸的,模样是团火焰。
“前日有个老妇人,摸着灯柱哭。她说她儿子在边境当兵,去年冬天冻死在哨岗,因为将军把灯油扣了换酒喝。她说这灯柱比她儿子的坟头还亮。”她吸了吸鼻子,“后来她把自己攒的鸡蛋塞给我,说‘给掌灯的人补补’。”
堂中静了片刻。
温知语伸手替阿离擦了擦眼角:“所以我们要立的,不只是灯柱,是让天下人都能看见——谁在掌灯,谁在吹灯。”她转向夏启,“稽查处的牌子,该挂出去了。”
夏启从袖中取出块青铜令牌,往案上一掷。
令牌正面铸着“明察”二字,背面是交叉的秤与剑。
“稽查处直属于封地王府,专查贪墨、断冤案、核田亩。”他扫过众人,“沉山,玄甲卫拨三百人,穿便衣混在灯柱下的巡夜队里;苏月见,外情司把各州府的暗桩全动起来,盯着那些要‘吹灯’的人;周七,把你账本上的案子挑最狠的三个,让阿离他们跟着写状子——要让百姓知道,告官不用跪,递状不用钱,审案的时候,灯柱下的百姓都能围观看个明白。”
雨不知何时停了。
沉山推开窗,潮湿的风卷着玉兰香灌进来。
远处传来“咚”的一声响,是新铸的铜钟——那是领地的报时钟,每到戌时便会敲响,提醒巡夜队点亮灯柱。
“殿下,灯夫们开始点灯了。”小宦官在门外轻声道。
众人走到廊下。
只见蜿蜒的水泥官道上,穿着靛青制服的灯夫举着长杆,将灯柱上的玻璃罩一一推开,火折子凑上去,橘色的光便“轰”地绽开。
一盏、两盏、十盏……像一条被点燃的星河,从废土深处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
阿离突然跑下台阶,怀里的灯盏被她举得老高。
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追着灯柱的光跑,最后站在一盏新点亮的灯前,仰起脸笑:“原来晚上也能看得清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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