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与畏惧。
温知语指向村口一棵大槐树下刚刚立起的一块巨大木板:“那叫‘功德榜’。从今天起,哪个官人帮你们修了一段堤,哪个官人给你们家送了救命粮,哪个官人半夜还来棚子里看望病人……你们就把他的名字和做的事,记下来,找识字的人写上去,贴在那榜上!谁做得好,谁做得坏,一清二楚!”
人群依旧死寂,长久的欺压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农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指着队伍中一个锦衣华服、满脸不耐的进士候选人,用嘶哑的嗓音吼道:“就是他!他昨天找到俺,说要带人帮俺们修桥,让俺们凑半吊钱买木料!钱收了,人就不见了!你这个骗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还有他,说给我们分发米粮,结果只给了半碗陈米!”
“那个姓王的,昨天还踢翻了我家的药罐子!”
场面瞬间沸腾!
那些压抑已久的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进士队伍中,几个世家子弟的脸色变得煞白。
与此同时,队伍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苏月见目光冰冷,锁定在一名自称“翰林院编修”随团记录的中年文士身上。
此人气质儒雅,谈吐不凡,但苏月见早已从外情司的情报中得知,此人乃是京中某位致仕大学士的门客,根本不是什么翰林。
他混入队伍,目的不言而喻——暗中篡改考评记录,为世家子弟保驾护航。
苏月见没有立刻揭穿他。
当天晚上,在考评团的总结会上,阿离站起来,用清脆的声音汇报着白天的见闻。
汇报到最后,她仿佛不经意般地提了一句:“那位刘编修真是位雅人,今天在泥地里走了一天,可我方才见他,鞋底竟干干净净,一点泥都没沾上,想必是身坏什么奇特的步法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了那位刘编修。
刘编修脸色一僵,随即干笑着解释是自己换了鞋。
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次日,这位“刘编修”借口巡查民情,独自脱离大队。
他不知道,身后早已跟上了外情司的影子。
在一处废弃的土地庙里,他刚从怀中掏出一本伪造的“民情汇总册”,准备点火焚烧另一份真实的记录时,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出,冰冷的刀锋瞬间抵住了他的喉咙。
另一边,沉山指挥的工兵营正在协助修筑一道关键的决口堤坝。
他刻意将工程分为“官段”与“民段”。
官员们负责勘测、设计、书写文书;而具体的施工,则由百姓自发推选出的代表负责监工,工兵营提供技术指导。
一名出身望族的进士候选人对此嗤之鼻,他摇着折扇,站在干爽的高地上,对着满身泥浆的同僚高谈阔论:“君子远庖厨,我等乃是治理天下之人,岂能与苦哈哈们一同扛沙包?此非我辈所为!”
结果,他负责的那一小段堤坝,整整三日,寸土未动。
沉山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功德榜前,在那人的名字下面,用朱砂笔冷冷地写下一行字:“工期延误一日,考评扣五分。”
当晚,一张画着此人跪在泥地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扛着沙袋赶工的照片,就已经通过信鸽,加急送往了京城。
京城,北境王府。
周七坐在堆积如山的案牍后,手中正拿着一份温知语派人传回的首批考评数据。
他眉头微皱,因为得分最高者,竟是一个他在乡试名册上毫无印象的名字——黔中寒士,李青云。
他立刻调阅了此人的全部卷宗。
当他看到卷宗深处一份泛黄的附录时,瞳孔骤然一缩。
二十年前,户部一桩贪腐大案,一名正直的小吏因实名举报上司,反被诬陷入狱,最终惨死狱中。
而那名小吏,正是李青云的父亲。
周七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将这份档案重新密封,附上一封亲笔信,立刻送往夏启的书房。
信上只有寥寥八个字:“此人可用,亦可痛。”可用其才,痛其遭遇,更可用其仇恨。
考评如火如荼地进行到第十五天,一封来自北方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打破了京城的微妙平衡。
“报——!王爷!北地冀州爆发‘妖言案’!数百流民聚众闹事,高呼‘新科天子已现,天下将易主’的口号,冲击府衙,疑似有人借实务考评之机,煽动民变!”
沉山闻讯,当即请命:“王爷,末将愿率玄甲卫即刻北上,平息暴乱!”
夏启却缓缓摇了摇头,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不急。”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越过混乱的冀州,最终落在了冀州东北方向,一个毫不起眼、甚至在地图上仅有一个小点标记的偏远小城——云中郡。
“他们喊的‘天子’,未必是冲着我来的。”夏启的指尖轻轻敲击着云中郡的位置,
那座城,是太子夏渊母族的大本营。
有些暗棋,埋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自己动一动了。
夏启拿起桌上一份关于“妖言案”的初步情报,开始仔细研读暴乱发生前夜,冀州境内所有驿站的人员流动记录。
他知道,魔鬼,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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