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与决绝。
缇骑的手,僵在了半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身影,缓缓登上了启明讲坛的最高一处残垣。
是夏启。
他依旧穿着一身朴素的工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手中没有兵器,没有权杖,只捧着一只用北境最普通的陶土烧制而成的、孩童手臂般粗细的喇叭。
全城的目光,瞬间汇聚于他一身。
夏启没有开口,甚至没有看城外的钦差一眼。
他只是弯下腰,将那只粗陶喇叭,轻轻地放在了残垣边上。
喇叭的窄口,稳稳地抵住了脚下那根贯穿全城的铁轨。
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片刻之后。
呜——
一声悠长、苍凉、仿佛来自远古巨兽喉咙深处的汽笛声,从遥远的地平线尽头传来。
那是第一列满载着“默书陶片”、即将南下的货运蒸汽列车,在启程时拉响的汽笛。
声音顺着那绵延数百里的钢铁轨道,以远超空气传播的速度,轰鸣而至。
当这股剧烈的震动传到夏启的脚下时,那只紧贴着铁轨的粗陶喇叭,竟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猛地发出一阵类似人声的呜咽!
呜……呜咽……
那声音不高,却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悲鸣。
它不是任何一种乐器,却比任何一种乐器更能撕扯人心。
它仿佛是这片土地压抑了千百年的哭诉,是那数十万沉默者共同的心声。
大地,在代民发声!
“点火!”
几乎在同一时刻,训练总教官沉山那钢铁般的声音,在城外另一侧的山岭上响起。
他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九十九座烽燧,被同时点燃!
燃起的,却并非传统时警的红色烈焰。
而是在特制的助燃药剂下,喷薄出的一道道冲天而起的青白色烟柱!
那烟柱在微风的吹拂下,凝而不散,竟在空中扭曲、勾勒,形成了一个个顶天立地、狂放不羁的人形!
九十九道青白色的“人影”狼烟,在广袤的天地间一字排开,在光与影的交错中,竟共同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古篆——
【言】!
风助火势,烟影横贯十里,宛如一尊无形的巨灵,执笔为刀,以天为卷,写下了这惊世骇俗的一个字!
“我的娘……”一名跟随禁军南下的老卒,看到这一幕,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我……我打了一辈子仗,烧了一辈子狼烟……头回见这等……这等为民请命的军阵!”
陈洪彻底瘫软在了马背上。
天意、地脉、人心、军阵……他所倚仗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对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摧枯拉朽般地碾得粉碎。
但他不能就此罢休。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他颤抖着从笔帖式手中夺过那卷黄绸,翻身下马,踉踉跄跄地冲向城门旁的公示墙,想将这代表皇权的文书强行贴上去。
然而,当他把圣旨用力按在墙上时,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
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墙面,竟像涂了一层滚油。
诏书刚一接触,边缘便迅速卷曲、焦黄,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根本无法贴附,无力地剥落下来。
围观的百姓没有哄笑,亦无欢呼。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张承载着帝国最高意志的黄绸,像一片被秋风扫落的枯叶,在尘土中翻滚,蒙尘。
混在人群中的阿离,缓缓蹲下身。
她从那脏污的诏书上,轻轻撕下了一个角,上面恰好是一个残缺的“诏”字。
她将那片碎纸捏在指尖,对着它,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你看,连墙都不认它了。”
话音刚落,她手腕一翻,一只早已藏在袖中的信鸽,猛地振翅,冲天而起。
那矫健的飞羽,划破了新启城上空凝滞的空气,带着一封只有寥寥数语的密信,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帝都的方向,疾飞而去。
远方,彻底崩溃的陈洪,面如死灰地看着那只远去的信鸽。
他知道,在官方的奏报抵达之前,另一种“真相”,将率先抵达皇帝的案头。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颤抖着,指向远方那匹最快的驿马,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八百里加急!回京!快!”
那名被点到的传令兵,不敢有丝毫耽搁,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头也不回地冲入了连接南北的官道。
他背负的,不再是胜利的喜讯,也不是失败的罪责。
而是一场足以动摇整个大夏王朝根基的,前所未有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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