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却摇了摇头,笑了。
他没有给予任何嘉奖,更没有派去说客。
他只是让使者带去了一份他亲手草拟的《军镇自治建议书》。
“告诉他,我夏启佩服他的胆魄。”夏启对温知语解释道,“这份建议书,只是帮他梳理一下思路。核心三条:兵归营,军饷由地方税收自筹,不再依赖朝廷;粮自足,效仿北境屯田之法,军民一体开荒;民监军,成立由地方士绅、商贾、平民代表组成的‘军务评议会’,监督军费使用和军纪。”
温知_语一点就透,赞叹道:“殿下高明!您这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在大夏的肌体上,催生出一个独立的‘北境模式’军阀。让他自己走上这条路,比我们强行打进去,要牢固百倍!”
夏启点点头,目光深邃:“我要的不是一个人的投诚,而是一种制度的病毒式传播。”
同一时间,新启城的声纹塔下,一场特殊的“记录”正在进行。
训练总教官沉山结束巡查,正要离开,却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农,正颤巍巍地扶着那巨大的黄铜收音管,老泪纵横。
“官爷……俺,俺能说几句不?”老农声音沙哑。
守卫的士兵点点头。
“俺家二小子……去年春天,被拉去修直道,说是……说是天子脚下的工程。走了就没回来……前几天同村回来的才说,饿死在路上了,连个草席都没有……”老农的声音哽咽起来,他用满是褶皱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冰冷的铜管,仿佛在抚摸儿子的墓碑,“现在……现在听说这里说的话,能让很多人听见……俺就想跟俺儿说一句……也想让那些拉走他的人听一听……俺们庄稼人,命也是命啊……”
声音断断续续,最后化为压抑不住的悲泣,在声纹塔下久久回荡。
沉山,这个铁塔般的汉子,默默地听着。
他缓缓走到老农身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解下了自己肩上那代表着北境最高军事荣誉之一的纯钢肩章,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
然后,他双膝跪地,对着老农,对着那记录着悲苦的铜管,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当晚,沉山召集了所有巡音队的退役士兵,他的声音如北地的寒风,刮过每一个人的心头:“我命令,从今日起,巡音队扩编三倍!所有人,从文书工作中解放出来,全部下沉到村镇!每人每月,必须亲自走访不少于二十户人家,记录他们的所思所想,所愁所盼!”
他血红的眼睛扫视着众人:“都给我记住了,耳朵,永远比眼睛更接近真理!”
而作为这一切风暴中最自由、最不可捉摸的一缕风,阿离已经混入了一支南迁的流民队伍。
她衣衫破旧,脸上涂满灰土,与那些绝望的妇孺毫无二致。
途中歇脚时,她听到身边一个年轻的妇人正抱着孩子低声哭诉:“……他们说北边,北边那个七殿下的地方,女人也能进学堂,还能学手艺挣钱……要是我早几年知道,我家大丫头……就不会被她那狠心的爹,为了三斗米,卖给那个天杀的人牙子了……”
阿?离的心,被这轻飘飘的话语狠狠刺了一下。
当夜,她就着微弱的火光,用一块木炭在一张捡来的破布上,绘制了一幅简易的地图。
地图上,歪歪扭扭地标注出了所有北境已设立女子技校的城镇位置,以及通往那里最安全的路线。
第二天,她找到一个即将返回北境的商队伙计,将那块“地图”和自己仅有的几枚铜钱塞到他手里。
“大哥,这张图,比黄金都值钱。”阿离的声音空灵而认真,“请你把它交给任何一个你遇到的,想要去北境的女人。”
那伙计被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震住,下意识地点点头。
临走前,他忍不住回头问道:“姑娘,你们……你们到底是朝廷的人,还是七殿下的人?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阿离迎着漫天风沙,露出一个干净的微笑。
“是我们自己。”
她的话音,轻得仿佛一声叹息,却又重若千钧。
我们,是那些不想再被卖掉的女儿,是不想再饿死在路上的儿子,是不想再沉默着死去的父亲和母亲。
我们,就是我们自己。
京城,紫禁城。
夜色如墨,深沉得令人窒息。
白日里还算有些生气的皇宫,此刻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
宫女太监们走路都踮着脚尖,呼吸都刻意放缓,唯恐惊扰了什么。
一股无形的恐惧,从最深处的帝王寝宫中弥漫开来,笼罩了整座宫城。
自从钦差张维那份“称颂”七皇子的奏折抵达后,皇帝已连续多日没有上朝。
宰相赵思源求见数次,也只得到一句“圣躬欠安”。
没人知道,那位九五之尊,此刻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寝宫内,烛火摇曳,将一个孤独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显得格外脆弱。
万籁俱寂。
突然,一道来自天子寝宫最深处,压抑到极致却又充满惊骇的嘶吼,猛地撕裂了整个紫禁城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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