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晴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观察孔的缝隙，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切割出几道斜斜的光柱，给这冰冷的钢铁堡垒带来了一丝虚幻的暖意。
这一次，意识回笼得清晰了许多。头部的钝痛依旧存在，但不再难以忍受。身体的虚弱感还在，却不再是那种沉入深渊的无力。她缓缓转动脖颈，打量着这个房间。
墙壁是粗糙的钢板，焊接的痕迹清晰可见。房门厚重得不像话，门后甚至还加装了一道碗口粗的钢铁栅栏。窗户被封死，只留下几个狭小的孔洞。房间里陈设简单，却井然有序，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物资箱，墙边靠着两把染血的消防斧，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和金属混合的气味。
这里不是医院，更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这是一个为了生存而打造的……巢穴。
门被轻轻推开，林墨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走了进来。看到她已经睁开了眼睛，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走到床边。
“感觉怎么样？”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静。
“好多了。”苏沐晴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清晨时有力了一些。她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林墨伸手扶了她一把，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很稳。
“王医生来看过了，说你恢复得不错，但需要补充营养。”林墨把粥碗递给她，“趁热吃。”
粥是简单的白米粥，熬得很烂，里面似乎还切了些细碎的肉末，香气扑鼻。在这末世，这无疑是奢侈品。苏沐晴没有多问，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温热粘稠的粥滑入胃里，带来实实在在的暖意和力量。
她吃着粥，林墨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粥，苏沐晴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她放下碗，看向林墨，直接切入主题：“我昏迷了多久？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墨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地开始叙述，从她重伤后医院的混乱爆发，到如何带着她杀出重围，再到返回公寓被拒之门外，最后爬通风井回到这里，以及这几天楼内发生的冲突和他初步建立的秩序。
他的叙述简洁、客观，没有渲染情绪，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苏沐晴能从这平淡的语气下，感受到那短短几天里所经历的生死一线、人心险恶和步步杀机。
当她听到林墨为了半箱水，用消防斧震慑邻居，差点砍了王婶的手时，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并没有说什么。当她听到他独自清理楼层，搜集物资，并初步整合了20楼的幸存者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所以，”苏沐晴总结道，声音低沉，“我们现在被困在这栋楼里，外面全是那种……感染者。楼内资源紧张，人心叵测。而你，”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墨，“用武力暂时压制了20楼，成了这里的……管理者？”
“可以这么理解。”林墨坦然承认，“不这样做，我们活不到现在。”
“我明白。”苏沐晴点了点头，她不是迂腐的人，在生死存亡面前，道德和法律的界限早已模糊。“你的伤……”她注意到林墨手臂和脖颈处露出的些许擦伤和淤青。
“小伤。”林墨不在意地动了动胳膊。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房间里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苏沐晴的目光再次扫过这个坚固得过分的安全屋，落在墙角的消防斧上，最后回到林墨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眼底却藏着风暴的脸上。她想起了清晨他吩咐守卫时那冰冷的语气，想起了他凭空拿出那瓶功能饮料的举动（当时虚弱未及细想，现在回忆起来却透着不寻常）。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有些话，必须说开。有些底线，必须明确。
“林墨，”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和镇定，“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这份情，我记下了。”
林墨看着她，没有说话，等待她的下文。
“现在，我醒了。”苏沐晴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我想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是固守在这里，等待虚无缥缈的救援？还是……有其他想法？”
“等待救援？”林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觉得，还会有救援吗？”
苏沐晴沉默。从医院到公寓这一路的见闻，早已让她对官方救援不抱太大希望。
“所以，”林墨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苏沐晴身上，“我要靠自己活下去。不只是苟延残喘地活，而是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拥有足够的力量，在这地狱里……活得更好！”
他的话语中透出的野心和决绝，让苏沐晴心头微震。
“掌控命运……需要力量，也需要盟友。”苏沐晴冷静地分析，“你一个人，能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楼内的人现在怕你，是因为你狠。但如果出现更强的，或者他们被逼到绝境，你的麻烦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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