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名叫陈秀梅，福州人，之前你也知道，我潜伏在北平城，南锣鼓巷95号院，以聋老太太的身份在四九城活动，四九年跟着撤退的部队去的湾湾。
她说这些，希望易瑞东能看在前些年帮过他的份上，为自己说情一下。
龙梅的声音低沉，继续道：我在湾湾的保密局训练基地当了三年的教官，去年被派回来，上头给的任务是重建镜中影网络。
她突然激动起来：他们让我们用残疾孩子当掩护，说这样不会怀疑。可那些孩子...那些孩子...龙梅的声音哽咽了，我也有个女儿留在台湾，今年该上小学了...
易瑞东递过茶杯：所以你在账本里留了密写线索？
龙梅抹了把脸，我故意在密码本里留下逢五逢十的规律，就是盼着你们能早点破案，那个防洞里死的，是保密局派来监视我的行动组长，我不得不...
她突然压低声音：易科长，我交代所有据点名单，能保证我活命吗？哪怕蹲大牢也行，我只想活着等到国家统一的那天，回去看看我的孩子......
易瑞东合上笔录本：你的配合态度会影响量刑，现在，说说中山公园音乐堂的接头细节。
龙梅深吸一口气，开始画联络网示意图。
窗外的天色渐渐发亮，这个被迫成为镜中影的女人，终于在选择中找到了自己的救赎之路。
易瑞东将厚达五十页的审讯笔录放在专案组领导面前，身后的小张推着一辆证物车，上面摆着密码本、微型胶卷和那面雕花木镜。
各位领导，易瑞东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镜中影案主要嫌疑人已全部交代，这是龙梅绘制的组织架构图。
他展开一张手绘示意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代号和联络点：该网络以龙梅为首，下设三个行动组。张希灵负责操纵残疾儿童乞讨团伙，既为筹集经费，也为传递情报做掩护。
李铁山副局长拿起那面镜子：镜中影代号有什么特殊含义？
据龙梅交代，易瑞东指向镜框夹层，她们利用镜面反射原理传递密信，医院、茶馆、甚至公共厕所的镜子都可能是传递点。
技术科长补充道：我们在镜框夹层发现磁性材料，可用特殊药水书写隐形字迹。
龙梅的动机查清了吗？一位领导问道。
易瑞东翻开笔录最后一页：她本质是被胁迫的，保密局扣押她在湾湾的女儿作人质，她故意在密码本留破绽，就是希望我们尽快破案。
他顿了顿：值得一提的是，她主动交代了三个未启用的安全屋，其中一处就在外交部宿舍隔壁。
会议室一片寂静。
突然，电话铃响起，李铁山接听后神色凝重：上海局通报，根据龙梅提供的线索，他们在码头截获了一批走私到码头的电台设备。
易瑞东立即补充：龙梅还交代，明天中午中山公园音乐堂有重要接头，建议立即布控。
同意布控。李铁山站起身，但这个案子不能简单结案，龙梅等人的配合态度，要作为量刑的重要参考。
散会后，易瑞东独自留在会议室整理材料。
小张轻声问：科长，您觉得龙梅能等到两岸统一的那一天吗？
易瑞东没有回答，只是抽了一根烟，看着这一堆材料发呆，来自于后世的他知道，直到他来之前，那个岛屿还没有被统一，只是希望这个世界早些时候统一吧。
小张见易瑞东沉默不语，便默默开始整理证物。
他将密码本、微型胶卷和碎镜片分别装进不同的证物袋，细心地贴上标签。
窗外传来早班电车的铃声，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易瑞东掐灭烟头，突然开口：把龙梅的审讯录音再放一遍。
小张连忙打开录音机，龙梅带着福州口音的声音在空荡的会议室回响：...我只想活着等到国家统一的那天...
易瑞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他想起抗战时期，龙梅确实以聋老太太的身份掩护过地下工作，那时她冒着生命危险传递情报，如今却...
科长，小张轻声打断他的思绪，这些残疾儿童的安置方案需要您签字。
易瑞东接过文件，看到孩子们的照片时目光一凝，这些被利用的孩子，和龙梅在台湾的女儿年纪相仿。
他快速签完字，站起身：我去趟看守所。
看守所的会面室里，龙梅穿着囚服，神情平静。
见到易瑞东，她微微点头：易科长，我女儿的事...
已经通过国际红十字会在查了。易瑞东放下一个包裹，这是你女儿的照片，我们想办法弄到的。
龙梅颤抖着打开信封，看到照片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时，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音乐堂的接头暗号是...穿蓝旗袍，拿红皮包。
回到分局，易瑞东立即部署抓捕。
当中山公园音乐堂的座钟敲响十二下时，一个穿蓝旗袍的女人刚拿起红皮包，就被便衣民警团团围住。
案件告破的当晚，易瑞东在报告最后写道：情报工作不仅是较量，更是对人性的考验。
案子告破的第二天清晨，易瑞东推开南锣鼓巷95号院的院门。
晨光微熹，张大娘正在院里晾衣服，看见他回来连忙放下衣架：瑞东回来了？案子办完了？
办完了。易瑞东勉强笑了笑，三天没换的警服上还带着夜露的潮气。
张大娘打量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地摇头：快进屋歇着，我给你下碗热汤面。
屋里，易瑞东坐在炕沿上，看着张桂芬忙前忙后地打热水、拿干净衣服。
“大娘，您别忙了，我随便吃点饭，休息一下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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