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应声退下,不过片刻,她便领着一个半大少年匆匆走了进来,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应是走的急,这么冷的天,额上竟还挂了细密的汗珠。
“小姐,人带来了。”寒月低声道。
“不必多礼。”冰心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和,目光却锐利地落在少年身上,“静鸢姑姑差你来,所为何事?可是慈幼局出了什么急事?”
少年在慈幼局见过冰心,她是个心善的大姐姐,所以现在他并不畏惧冰心,口齿清晰地对冰心说:“大姐姐,伊慧姑姑傍晚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女孩求助的事情,静鸢姑姑做不了主,让我来请大姐姐。”
冰心微蹙起眉头,静鸢姑姑在慈幼局多年,处事稳重周全,寻常孩子的事情绝不会深更半夜惊动她。
她站起身,语气虽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备车,去慈幼局。” 随即又看向少年,温言问道:“可知是何事?那女孩可有说些什么?静鸢姑姑可有让你带什么口信?”
少年用力摇头,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小女孩只哭,说要求见能做主的大人,救她哥哥。静鸢姑姑说……说事关人命,又牵涉……牵涉到城西的‘聚宝盆’赌坊,她没办法了,所以让我这个时辰来找小姐。”
“聚宝盆?” 冰心眸色骤然一冷。
别人不知,她却知道,那是谁的地盘?
本正在考虑着怎样除掉它,或者收为己用,没想到,她还没动手,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孩竟与此扯上关系了?
“备车!快!” 冰心不再多问,寒月早已领命出去安排。
不多时,冰心裹紧身上的斗篷,只带了寒月出门。少年也跳上车辕,车轮碾过冰冷的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车内,冰心闭目凝神,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斗篷边缘。
寒月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夜深寒重,身子要紧,要不我先去探探?”
“不用。” 冰心睁开眼,眸中一片清亮,“人命关天,又是静鸢姑姑求到我面前,我不能坐视不理。聚宝盆……没准是个契机。”
车子很快驶入城南略显僻静的慈幼局,院内灯火通明,显然都在等着。静鸢裹着厚袄,正焦急地在廊下来回踱步,听到马车声,立刻迎了上来。
“大小姐。”看到冰心, 静鸢松了一口气。
冰心下车,不知什么时候,竟飘起了雪,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寒月立刻为她拢好风帽。
“静鸢姑姑,孩子呢?” 冰心直接问道。
“在里间歇着,伊慧在陪着她。那孩子吓坏了。” 静鸢引着冰心向内走去,一边低声说道,“约莫七八岁,傍晚伊慧在城隍庙后巷的柴垛里发现的,冻得瑟瑟发抖,饿得没力气说话。喂了些热粥汤才缓过点劲,一开口就是哭求救命,说她哥哥被‘聚宝盆’的人抓走了,若明日午时前筹不到五十两银子,就要打断腿丢到乱葬岗去!”
“五十两?” 冰心脚步微顿,眼中寒芒更盛。五十两对普通人家已是天文数字,对一个需要躲藏在柴垛里的孩子而言,更是灭顶之灾。
“是。她哥哥叫小石头,大概十五六岁,兄妹俩相依为命,平日靠给人跑腿、拾荒度日。据女孩说,前几日小石头不知怎么被赌坊的人哄骗进去赌钱,欠下了这笔巨债。赌坊的人扣了他,让女孩出来‘找钱’。她无处可去,也不敢报官,只能躲躲藏藏,后来实在饿得不行,被伊慧发现了……”
说话间已到了里间门口。
推门进去,暖意夹杂着药草和食物的气味涌来。
一个身形单薄、头发枯黄的小女孩蜷缩在炕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露出一张脏兮兮难掩惊恐的小脸。她身边坐着慈眉善目的伊慧姑姑,正轻声安抚着。
女孩看到静鸢姑姑引着一位衣着素雅、气度不凡的年轻女子进来,虽然不认识,但那女子眼神清澈温和,周身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静力量。
她突然福至心灵,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掀开被子朝着冰心用力磕头,声音嘶哑地哭喊:“小姐,小姐,救救我哥哥,求求您救救他!”
伊慧连忙按住她:“好孩子,别急,这位是冰心小姐,就是来帮你的。”
冰心快步走到炕边,伸手轻轻拉住女孩的手,扶她起来。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别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抽噎着,泪水在脏污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痕迹:“我……我叫阿……阿囡。”
“阿囡,”冰心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声音温柔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坚定,“告诉我,你哥哥小石头,具体是在哪里被抓走的?抓他的人长什么样子?可有凭证?他们要你明日午时前,将银子送到何处?”
阿囡看着冰心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充满善意的眼睛,恐惧也被驱散了一些。
她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在……在聚宝盆后面那条很黑的小巷子里……抓哥哥的是两个很凶的大汉,脸上有疤……他们、他们还给了我一个这个……” 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被揉得发皱、沾着泥污的小布包。
冰心小心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染着暗褐色污迹,似是干涸的血迹,边缘粗糙的灰色布片。布片上,用炭块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数字——“伍拾”,下面还画了一个狰狞的骷髅头和一把滴血的刀。
一股寒意,瞬间从冰心的指尖蔓延至全身。
这不是普通的讨债,这是赤裸裸的恐吓与威胁!
赌坊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五十两银子,或者说,他们早已认定阿囡绝无可能筹到这笔钱。他们留下这“凭证”,更像是一种残忍的“通知”,宣告着小石头的悲惨结局,而且,恐怕阿囡的结局也不会好。
冰心缓缓站起身,将那染血的布片紧紧攥在手心。窗外,雪越下越大,簌簌地拍打着窗棂。
“静鸢姑姑,”冰心开口,声音冷得如同檐下凝结的冰棱,“麻烦照顾好阿囡,其余的不必担心。”
她转向阿囡,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阿囡,别怕。天亮之前,我定把你哥哥带回来。”
喜欢特工嫡女:不负流年不负卿请大家收藏:(m.x33yq.org)特工嫡女:不负流年不负卿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