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刘氏和冰心,以及照看在一旁的寒风寒雨。刘氏握着冰心仍旧微凉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心中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冰心纤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刘氏的眼睛,她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
“心儿?”刘氏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
冰心的眼皮又动了动,终于缓缓掀开。初醒的眸子带着迷茫的水汽,视线涣散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聚焦在刘氏写满担忧的脸上。
“舅……母……”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只剩气音。
“哎!心儿,你醒了!太好了!”刘氏瞬间红了眼眶,强忍着泪意,连忙俯身,“别急着说话,先喝口水润润。”她小心地托起冰心的头,将一直备好的温水凑到她唇边。
温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冰心小口啜饮着,意识也随着水的滋润渐渐回笼。
“心儿,都过去了,你现在安全了,在营帐里呢。”刘氏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冰心缓了口气,目光在帐内扫视一圈:“弘文……团子……”
“弘文那孩子懂事,带着团子去歇息了,刚才一直守着你,被我劝走了。”
“感觉怎么样?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刘氏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总算有了神采。
冰心试着动了动手脚,一阵酸软无力袭来,身上还是疼痛。“还好……就是没力气……”她顿了顿,看向刘氏,“舅母,我……睡了多久?世子……他们……”
“你回来时就一直在昏睡,现在已经天黑了。曲老也来看过了。”刘氏现在并不想和她详细说她的状况,“世子说你中途醒过一次,又睡沉了。”
冰心听到“世子”二字,眼神微凝。昏迷前最后看到的,似乎就是那张带着焦急的俊朗面孔……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此刻想见到他的急切。
“舅母,让大家担心了。”冰心低声道,带着歉意。
“傻孩子,一家人可不说两家话,只要你没事就好。”刘氏替她掖了掖被角,“你舅舅和表哥们都在外面忙着,营里出了这事,加强了守卫,他们也脱不开身。宗扬、宗智、宗誉他们刚走,弘文和团子也才被我劝去休息。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正说着,帐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正是舒弘文。他原本是放心不下想偷偷回来看一眼,没想到正对上冰心望过来的目光。
“姐姐!你醒了!”舒弘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子,所有的担忧和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化为纯粹的欣喜。他几步跑到床边,紧紧抓住冰心的被角,声音带着激动过后的微颤,“你吓死我了!”
冰心看着弟弟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和那瞬间卸下的“小大人”伪装,心头一暖,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却没什么力气。舒弘文立刻乖巧地低下头,主动将脑袋凑到她手边。
“姐姐没事……”冰心轻声道,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弘文很勇敢,还知道安慰舅母了。”
舒弘文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随即又认真道:“世子和曲爷爷都说你会醒的。”
刘氏在一旁看着姐弟俩,脸上终于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这时,帐外传来曲老的声音:“丫头醒了?倒是比我预想的要早,来,再诊个脉。”
“快请进,曲老!”刘氏连忙起身相迎。
曲老提着药箱进来,看到冰心清醒,也松了口气。他仔细诊了脉,又问了冰心几个问题,用力地一指她额头,道:“你啊你,诚心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啊?”
“曲爷爷费心了,是冰心不听话,又没有遵医嘱。”冰心虚弱地道谢。
“你这次再不听话,我看我也劝不了你了,就让宿老头出谷来管你吧。”曲老摆摆手,边收拾药箱边唠叨冰心。
冰心闻言,故意说道:“那我还是不要配合曲爷爷了,这样就能见到师父了呢。”
“你这丫头,哪有盼着自己遭罪的。快呸呸呸……”
曲老说着自己倒真的“呸呸”了两下。
曲老离开后,帐内又恢复了宁静。舒弘文赖在床边不肯走,刘氏也不再勉强,轻轻叹了口气,悄声退了出去,将这片小小的空间留给了两人。厚重的帐帘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只余下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冰心略显急促却努力压抑着的呼吸。
冰心看着帐顶的纹理,感受着身体深处一阵阵泛起的虚弱与隐痛,像潮水般冲刷着她强撑的意志。
曲爷爷的药很有效,那钻心的绞痛已平复许多,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觉费力。然而,她的心绪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层层叠叠,无法平息。
那句“让宿老头出谷来管你吧”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师父……宿老头。那严厉中藏着无尽关切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谷中清冷的月光,练功时严厉的呵斥,受伤时沉默递来的药膏,还有他转身时微微佝偻却依旧如山般可靠的背影……一股强烈的思念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愧疚,猛地攥紧了她的心。
曲爷爷说得对,她确实没听话,没遵医嘱,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若师父真知道了,那紧锁的眉头下,会是怎样的担心?可内心深处,她也盼着能见到师父,那个老头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给了她最纯粹的关心和爱护?哪怕只是被他训斥一顿,也好过在这千里之外,音讯渺茫。
冰心眼睫微颤,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视线缓缓转向他。
舒弘文的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眉头拧着,平日里飞扬的神采被浓重的倦意取代。
他固执地守在这里,这份沉甸甸的关切让她心头微暖,却又像细小的针,带来一阵莫名的刺痛,这个让她心疼的弟弟,这一世她一定要护着他,让他随心而活。
“姐姐,怎么了?”
舒弘文看冰心看向他,问道。
冰心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惯常的笑,声音却依旧沙哑虚弱:“在想……曲爷爷的药,是不是忘了放糖?苦得让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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