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的目光再次飘向帐帘缝隙外那片有些灰蒙蒙的天空,那抹浅笑渐渐淡去,冰心清澈的眼眸深处,沉淀下一丝凝重。
回京之后,恐怕一些曾经被粉饰的太平就要被撕扯开展现在人前了。
“皇后罚了那日在场的众位小姐们,心儿,你也心中有数一些,哼,说起来都是被严格教养长大的闺阁小姐们,结果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恶毒心思,活该受罚。”二舅母刘氏一向温和有礼,如今说出这些有点刻薄的话来,实在是因为生气极了。
说起这个来,冰心略有些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她才不是一个会被别人蛊惑怂恿,冲动的人。无非是正好借助她们的刁难,能让自己去林子里去的顺理成章而已。
“还有,”刘氏停顿一下,看了看冰心脸色又接着说,“相府可来人探望过你,舒烨华呢,她的嫡女出了这般事情,他这个做丞相的难道还躲起来了不成?”
“来过,”冰心抬起头,迎上二舅母关切的目光,声音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当时我在休息,让丫鬟们拦在帐外了。”
“父亲?”这两个字在冰心舌尖无声地滚过,只余下铁锈般的腥冷,他不配。
帐内一时静默,只有炭盆里银丝炭偶尔发出的轻微爆裂声。刘氏看着冰心,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心疼、了然,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叹息。她正要再开口,帐外却猛地响起一阵压抑的争执声,是寒雨和另一个男声。
“小姐尚未起身,你不能……”寒雨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阻拦。
“放肆!本相探望自己的女儿,何须你等奴婢置喙?”一个沉冷、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男声骤然拔高,清晰地穿透了厚厚的毡帘。
话音未落,厚重的帐帘已被一只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的大手猛地掀开。
冷风卷着帐外的寒意瞬间灌入,吹得炭盆的火苗剧烈摇晃,帐内的安息香被冲得七零八落,舒烨华立在门口。
刘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霍然起身,挡在冰心床榻之前,虽未言语,但挺直的脊背和不悦的眼神已表明了态度。
舒烨华的目光,先在刘氏愠怒的脸上短暂停留,随即越过她,精准地落在冰心身上。那眼神里的探寻和审视,毫无遮掩。他大步走了进来,袍袖带风,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仪和刻意释放的“关切”形成一种极其别扭的张力。
“心儿!”他几步便到了床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痛惜与焦急,“为父忧心如焚!听闻你遭此大难,恨不得插翅过来,只不过还有些朝务缠身,又被这些不懂事的奴才阻在帐外……”他微微倾身,目光在冰心苍白的面孔上巡梭,语气沉痛,“可好些了?太医怎么说?若有半分委屈,尽管告诉为父!”他的手作势要抚上冰心的额头,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亲昵。
冰心几乎是下意识地侧头避开那只手。他的指尖带着帐外的寒气,触碰到她额前皮肤的一刹那,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胃里一阵翻涌。这虚假的关切比冬日的严寒更令人窒息。
“劳相爷挂心。”冰心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所有的情绪,声音虚弱却清晰地响起,“我已无大碍。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处置公允。”
舒烨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缓缓收回,背到身后。他脸上那层浮于表面的痛惜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深沉的探究。他沉默地盯着冰心,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刘氏站在一旁,面沉如水,目光冷冷地扫过舒烨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里,一块被冰心摩挲着的玉佩,边缘一处小小的凸起似乎刮到了寝衣的丝线。冰心下意识地用手指捏住它,想将它从衣襟下顺出来一点,免得勾坏了衣物。寝衣的系带本就因卧床而松散,随着她轻微的动作,领口不经意间滑开了一线。
一道温润却又极其刺眼的光芒,倏地泄露出来。
是那块玉佩!它正巧滑出了衣襟,悬垂在锁骨下方,半掩半露。上好的羊脂白玉,在帐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华贵的柔光。玉质纯净无瑕,唯有中央,被极其精巧地镂空雕琢出一个笔锋刚劲、棱角分明的字——
“烨”。
那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帐内凝滞的空气。
舒烨华的目光,几乎是在玉佩露出的瞬间,就被牢牢钉在了上面!他脸上所有的表情——伪装的关切、刻意的痛惜、深沉的审视——在那一刻尽数崩塌、碎裂。
一种无法形容的惊骇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恐慌,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整张脸孔。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着那个“烨”字,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怖的鬼魅。
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高大的身躯竟控制不住地晃了一晃,脚下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方才那副沉稳雍容的丞相威仪,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失魂落魄的惊惶。他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手背上青筋虬结,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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