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冷漠,是见得太多。
一根烟抽完,火化也差不多了。老刘回到操作台前,等炉温降下来,打开炉门,用特制的工具把骨灰扫出来,装进一个廉价的骨灰盒里。
骨灰很轻,比正常人的轻不少。老刘知道,那是因为死者太瘦了,骨头都没多少分量。
他把骨灰盒盖好,贴上标签:编号0743,接收日期,火化日期。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捧着骨灰盒走出火化间,老刘来到殡仪馆的骨灰存放处。那是一排排的铁架子,上面摆满了骨灰盒。有的盒前放着鲜花,有的贴着照片,有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那里专门存放无人认领的骨灰。架子已经快满了,每个格子都摆着一个简单的骨灰盒,盒子上贴着编号。
老刘找到空位,把0743号放进去。退后一步,看了看那一排排没有名字的骨灰盒,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盒子里的人,曾经也都是活生生的。有父母,有子女,有爱恨情仇,有悲欢离合。可现在,他们躺在这里,连个祭扫的人都没有。
走出存放处,老刘在登记本上记录:编号0743,已存放。保留期三十天。
三十天后如果还没人领,这些骨灰就会被集中处理——通常是撒在指定的地方,或者做其他无害化处理。然后编号会被注销,这个人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也就消失了。
老刘合上登记本,锁上门。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回到办公室,同事问他:“又一个无名的?”
“嗯。”老刘坐下,喝了口茶,“三十多岁,男的,病死的。”
“造孽啊。”同事摇摇头,“年纪轻轻就...”
“这世道,什么人都有。”老刘放下茶杯,“不过这种人,多半是自己作的。好好的人,怎么会落到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同事想了想,点头:“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只有墙上钟表的滴答声。
窗外,夕阳西下,天边泛起橘红色的晚霞。殡仪馆的院子里,几个家属正在告别厅外哭泣,声音压抑而悲伤。
而那些无人认领的骨灰,静静地躺在角落的铁架子上,等待着三十天后的最终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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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期间,公安局没有再接到关于那个无名尸体的任何线索。殡仪馆也没有人前来认领0743号骨灰盒。
第六周的星期一早上,老刘打开骨灰存放处的门,拿着登记本一一核对。有几个到期的,其中包括0743号。
他按照程序,把那几个到期的骨灰盒取出来,放在小推车上。推车轱辘在水泥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来到后院的处理间,老刘戴上手套,打开骨灰盒。里面的骨灰呈灰白色,细碎,轻飘飘的。
他按照环保规定的方式,把这些无人认领的骨灰进行处理。过程很快,很安静,就像完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作。
最后一点骨灰消失在处理设备中时,老刘在登记本上找到了0743号那一行,在后面打了个勾,写上“已处理”。
然后他翻开新的一页,开始记录今天新接收的骨灰。
窗外,阳光正好。殡仪馆门口,又一辆灵车缓缓驶入,家属的哭泣声隐约传来。
生老病死,每天都在这里上演。有人哭得撕心裂肺,有人安静送别,也有人像编号0743那样,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
老刘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走到院子里透气。五月的风吹在脸上,带着花香。他抬头看天,天空很蓝,云朵很白。
他想起了那个0743号。三十多岁的男人,瘸腿,病死在拆迁房里,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这一生,算是白活了。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没白活呢?老刘不知道。他只知道,做人要对得起良心,要有人惦记。不然死了,就像这个0743号一样,什么都没剩下。
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老刘转身回了办公室。他还有工作要做,还有很多骨灰要处理,还有很多生离死别要见证。
至于那个曾经叫谷宸的男人——现在只是登记本上的一个编号——他的故事,就这样彻底结束了。
没有墓碑,没有祭奠,没有怀念。他这一生骗过的人,伤过的心,造过的孽,最后都随着那捧骨灰,消散在风里。
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
谷宸用他最凄惨的结局,验证了这句老话。只是这代价,他付得彻底,付得干净,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夕阳西下,殡仪馆的一天又要结束了。老刘锁好门,骑车回家。路上经过那片拆迁区,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那栋拆迁房还在,门窗空洞洞的,像张着大嘴。里面已经清理过了,但路过的人还是会绕道走——总觉得那里阴森森的。
没有人知道,一个月前,有一个男人死在那里。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曾经有过怎样的人生。更没有人知道,他最后的归宿,只是登记本上的一个编号,和一阵风就能吹散的灰烬。
这就是谷宸的结局。
凄惨,孤独,无人知晓。
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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