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灯泡晃着昏黄的光,李婉蹲在电磁炉前搅面条时,蒸汽糊了眼镜片。小奶锅的底太浅,水刚没过面条就沸开了,白沫子溢出来,淌在电磁炉面板上滋滋响——她攥着塑料勺的手有点抖,农村老家的大铁锅能炖半锅水,这巴掌大的奶锅总像跟她作对,煮个面条都手忙脚乱。灶台边堆着没洗的碗,是昨天晚上加班回来没顾上收拾的,此刻在昏光里泛着油腻的光,像她这半年来没捋顺的日子。
“这都煮的啥玩意儿?”张强的声音从沙发那边砸过来,带着刚下班的疲惫,还有点压不住的烦躁。他翘着腿坐在折叠沙发上,手机还亮着工作群的消息,眼睛却盯着那锅面条,“水放这么少,面条都坨成疙瘩了!你自己看看,这能吃吗?”
李婉摘了眼镜擦蒸汽,镜片上的水珠洇开他皱成一团的眉。她把眼镜架回鼻梁,伸手去掀锅盖,热气扑得她脸颊发烫:“这锅太小了,我下次多放半瓢水……今天下班晚,着急了点。”
“下次下次,你哪回没说下次?”张强猛地站起来,拖鞋在地板上蹭出刺啦一声,像指甲刮过铁皮。他几步走到灶台边,指着锅里黏在一起的面条,声音拔高了八度,“天天说在老家会做饭,连碗清汤面条都煮不明白?你这日子是咋过的?我上班累一天,回来连口正经饭都吃不上,找你有啥用?”
这话像根细针,精准扎在李婉奔波大半年的褶皱里。她从南方电子厂辞工回来,跟着张强挤在这十平米的出租屋,搬了三次家,电磁炉是二手市场五十块淘的,奶锅是超市临期特价的,连煮面条的水都得算着量省——怕多了溢出来弄脏电磁炉,怕少了煮不熟招人嫌。她把塑料勺往锅沿一磕,勺柄撞得锅身叮当响:“我没煮好你可以说,别扯那些没用的行不?我也上班,我没在家吃闲饭!”
“我扯?”张强的嗓门突然炸开来,伸手就把茶几上的纸杯扫到地上。纸杯里没喝完的矿泉水溅了一地,连带着茶几上的纸巾盒、钥匙串都滚到墙角。“你这态度是跟谁甩脸子呢?我天天在工地扛钢筋,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回来还得看你脸色?你算个啥?”
李婉的血一下子往头上涌,这些年的委屈像开了闸的水——在周姐店里被画饼,在批发市场看尽脸色,跟着张强挤在小出租屋里省吃俭用,原以为能盼点踏实,可现在连煮碗面条都要被骂。她盯着张强涨红的脸,声音发颤却带着劲:“你要是嫌我不行,咱俩别处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汽油桶。张强的脸瞬间从红转青,眼睛瞪得溜圆,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像是要蹦出来。他没再吵,转身摔门冲进楼道——李婉听见楼下传来粗重的拖拽声,还有金属罐滚轮蹭着水泥地的哐当声,心脏猛地攥成一团,连呼吸都停了半拍。
“你干啥?”她扑到门口拦,却被张强一把推开。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差点涌出来。
张强双手抱着煤气罐,罐身的铁锈蹭得他袖口发黑。他把罐子往客厅中央一墩,金属撞在地板上的闷响震得屋顶的灯泡都晃了晃,连墙上贴着的租房合同都簌簌往下掉灰。“不处了是吧?”他咬着牙,声音发狠,手指已经拧开了阀门,“嘶——”的气流声像毒蛇吐信,瞬间弥漫在狭小的房间里,呛得李婉直咳嗽。“那咱都别活了!谁也别想好过!”
李婉的腿瞬间软了,扶着墙才没瘫坐在地上。煤气的臭味裹着面条的糊味往鼻子里钻,她看着张强的手还搭在阀门上,指节绷得发白,眼睛里是她从没见过的疯劲——这不是平时会记得给她买早餐、会细声细气抱怨菜价贵的男人,是被“分手”两个字点燃的炸药桶,连基本的理智都没了。
“你疯了!”她的声音发颤,眼泪终于掉下来,“这是出租屋!隔壁还有人!房东要是知道了,咱都得被赶出去!你别连累别人行不行?”她想扑过去关阀门,可看着张强那副要拼命的样子,又不敢动——她怕自己再往前一步,他真的会掏出打火机。
“连累?”张强嗤笑一声,嘴角歪着,眼神里全是戾气,“你都要跟我分手了,还管什么房东?还管什么连累?我告诉你李婉,你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要么你跟我好好过,要么咱就一起死在这儿!”他说着,又把阀门往大拧了点,气流声更响了,连窗户缝里都往外冒气。
李婉的后背全是冷汗,贴着衣服冰凉。她看着眼前的煤气罐,看着张强扭曲的脸,突然觉得陌生又害怕——她想起当初跟他处对象时,他说会一辈子对她好,说要攒钱买个小房子,可现在,就因为一碗没煮熟的面条,他居然能把煤气罐抱进屋里,要跟她同归于尽。
“我不说分手了……”她哭着,声音放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话。你把阀门关上好不好?煤气太呛了,咱有话好好说……”她知道自己是怕了,不是怕分手,是怕这个男人真的会做出极端的事,怕自己这条命,就折在这碗没煮熟的面条和一罐煤气里。
张强的手顿了顿,眼神里的疯劲褪了点,却没松劲。他盯着李婉,像盯着猎物:“真的不分手了?”
“不分了,不分了……”李婉点头,眼泪掉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她看着张强慢慢拧上阀门,气流声渐渐消失,可那股煤气的臭味还在房间里飘着,像一道洗不掉的阴影。
张强把煤气罐往墙角一推,罐子撞在暖气片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没再说话,转身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微微发抖。李婉还扶着墙,腿软得站不住——她看着锅里坨成一团的面条,看着地上的水渍,看着墙角的煤气罐,突然觉得这出租屋的光太暗了,暗得连一点烟火气都透着寒心。
她知道,这碗没煮熟的面条只是个导火索。真正炸开来的,是这个男人藏在温和外表下的极端,是他控制不住的情绪,是他根本没把她的安危、别人的处境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就算今天和好了,下次说不定还会因为别的事失控——她不敢想,下次他会抱来什么,又会说出什么样的狠话。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院子里传来邻居回家的脚步声,还有小孩的哭闹声。李婉蹲在地上,慢慢收拾着散落的钥匙和纸巾盒,指尖碰到冰凉的地板,才觉得自己还活着。只是心里那点对未来的盼头,像被煤气熏过一样,只剩下呛人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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