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阴影,如同临海市冬日里挥之不去的厚重阴云,沉甸甸地笼罩在校园上空,也压在每一个高二学生的心头。
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纸张和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气息,连平日里最活泼好动的学生,脸上也多了几分肃穆,脚步匆匆地穿梭于教室、办公室和图书馆之间。
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不仅仅是一次阶段性的检验,它更像是一道分水岭,预示着高三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已经近在咫尺。
成绩单上的数字,将决定下一个学期伊始,你是被分入竞争的快车道,还是被甩在身后,艰难追赶。
周景逸像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仪器,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复习计划运转着。他的生活变成了简单的三点一线:家、学校、图书馆。
每天凌晨,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他就已经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芒,开始晨读和背诵;深夜,当年迈的爷爷再三催促后,他房间的灯光也往往是整栋楼里最后熄灭的之一。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下的淡青色阴影也日渐加深,像是精心烧制的白瓷上,不小心沾染的瑕疵。
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沉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将所有纷杂的情绪——疲惫、压力、以及对未来的那丝不确定——都深深地掩藏在水面之下,不露分毫。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根绷紧的弦,已经到了极限。大量的记忆、反复的演算、各种知识点的交叉融合,像潮水一样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
偶尔,在深夜面对一道极其复杂的物理竞赛题时,他会感到一阵短暂的眩晕,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但他从不允许自己停下来。
成绩,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也是他能给爷爷的、最好的慰藉。他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而与周景逸的沉默坚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祁川墨日益明显的焦躁。
那本如同及时雨般出现的历史笔记,确实给了他莫大的帮助,让他第一次在面对文科浩瀚的资料时,有了清晰的路径和方向。
他甚至开始尝试着去理解那些曾经觉得枯燥无比的时间线和事件意义。
但长期的积累不足,不是靠一两本精炼的笔记就能完全弥补的。
理科方面,虽然有周景逸那通深夜电话的“救急”,但更多深层次的概念和综合应用题,依旧让他抓耳挠腮,束手无策。
他看着周景逸永远挺直的脊背,看着他一刻不停书写的笔,看着他即便疲惫也依旧冷静的侧脸,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又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
那种感觉,很陌生,也很难受。是一种混合着不甘、焦虑、自卑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靠近、想要变得一样优秀的……渴望。
他开始强迫自己坐在教室里,即使听不懂,也硬着头皮听下去。
他开始尝试自己做题,即使十道题里错八道,他也忍着摔笔的冲动,把错题抄录下来。
他开始在晚自习后,还留在教室多待一会儿,对着那本物理课本发呆。
这种“努力”的姿态,与他以往的形象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诧异的目光。但他顾不上了。期末的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周景逸、和何华、和班上那些埋头苦读的同学之间,横亘着怎样巨大的鸿沟。
这条鸿沟,不仅仅是成绩单上的数字,更是通往截然不同未来的两条岔路。
他不想再停留在原地。他不想再被那种空虚和茫然吞噬。
这种迫切想要改变,却又深感无力、举步维艰的状态,让他变得异常敏感和易怒。
一点小小的挫折——比如一道反复做错的数学题,一个总是记混的英语单词——都能让他瞬间暴躁起来,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掀翻。
课间的时候,他不再和那群哥们儿嬉笑打闹,而是要么趴在桌子上补觉,要么就皱着眉头对着书本生闷气。
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一些想跟他搭话的人都望而却步。
周景逸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能感受到来自旁边座位的、那种几乎要实质化的焦躁和压力。
他看到祁川墨因为做不出题而死死攥紧的拳头,看到他眼底因为睡眠不足而布满的红血丝,也听到过他极其压抑的、从齿缝里挤出的低咒。
在一次祁川墨又一次因为一道物理题而几乎要把头发抓乱,整个人濒临爆发边缘时,周景逸停下了笔。
他没有转头,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试卷上,声音平淡地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持续了好几天的、因那套画笔而带来的微妙沉默。
“方法错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了祁川墨沸腾的情绪漩涡中。
祁川墨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向周景逸,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困兽:“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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