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
杨明宇推开老刘包子铺的玻璃门时,门框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声音混在蒸笼腾起的热气里,显得格外清脆。铺子不大,四张掉漆的木桌,墙上贴着泛黄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画,角落里一台老式电视机正播着早间新闻,音量调得很低,像是怕吵醒这座还没完全醒来的小镇。
一个鸡蛋,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杨明宇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镇政府的食堂只管午饭和晚饭。
老板老刘是个五十多岁的瘦高个儿,围裙上沾着面粉和油渍,一边给他盛豆浆,一边眯着眼打量他的制服:新来的城管干部?
昨天刚报到。杨明宇笑了笑,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人不自觉放松警惕的弧度。
哟,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干这行可惜了。老刘把豆浆往他面前一放,“你们城管队的单身汉都来我这吃早饭。”
杨明宇没接话,低头喝了一口豆浆,甜度刚好,豆香浓郁,比学校食堂的强多了。
窗外,青川镇的早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卖菜的农妇推着三轮车,车斗里堆着沾着露水的青菜。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挤在煎饼摊前,叽叽喳喳地讨论昨晚的综艺节目。
这几年镇上人少了。老刘擦了擦手,靠在柜台边跟他闲聊,年轻人都往城里跑,剩下的大多是中老年人。
杨明宇顺着窗户望出去,街道两旁的店铺有些已经关门大吉,玻璃上贴着的纸条,被风吹得卷了边。唯一红火的是街角的网吧和彩票站,几个熬夜打游戏的年轻人顶着黑眼圈晃出来,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红牛。
经济不行了?杨明宇问。
厂子倒了两个,剩下的也半死不活。老刘叹了口气,前几年还有个鞋厂,养活半个镇子的人,后来老板跑路了,欠了一屁股债,工人连工资都没拿到。
正说着,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后座上的小伙子拎上一袋包子,朝老刘喊了句:刘叔,钱记账上啊!
兔崽子!上个月的还没结呢!老刘骂了一句,却也没真追出去。
杨明宇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整,该去中队报到了。他掏出三块钱压在碗底。
走了,刘叔。
哎,明天还来啊!老刘在后面喊。
杨明宇挥了挥手,走进熙攘的街道。卖早点的吆喝声、摩托车的引擎声、菜市场的讨价还价声,全都混在一起,像是一首粗糙却真实的镇民交响曲。
他整了整制服的领口,迈步朝执法中队走去。身后,老刘包子铺的蒸笼又冒起了白烟。
青川镇执法中队的晨会总是带着宿醉般的混沌。杨明宇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阳光透过铁栅栏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像幅被撕碎的油画。王队长正唾沫横飞地训话,烟灰抖落在摊开的考勤表上,烫出几个焦黄的洞。
我们队里来了位新同志,大家认识一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杨明宇,北方大学的研究生,定向选调干部。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吊扇转动的声响。几个队员交换了下眼神。
学历高是好事,说明组织上给我们派来了人才。王队长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但基层执法不是写文章,光有墨水不行。
他踱步到杨明宇面前,目光在他笔挺的制服上停留片刻:在老百姓眼里,我们这身制服代表的不是好看,而是责任。
会议室角落里,赵大勇低声嘀咕了句什么,引得几个队员窃笑。
王队长一个眼风扫过去,笑声立刻止住。踱步到杨明宇面前,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他笔挺的制服、一丝不苟的领口,最后定格在他那张过于俊朗的脸上。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咱们队,不缺写文章的笔杆子,缺的是能镇得住场子、下得去手的‘自己人’。老百姓认的不是学历,是身上这股子‘地气’。”他拍了拍自己沾着油渍的制服下摆,“你这身板、这模样,往那一站,是让人看风景呢,还是让人守规矩?”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闷笑。王德发转身,声音陡然一沉:“杨明宇,从今天起,忘掉你研究生那套。在这里,‘研究生’三个字,屁用没有。”
他走到窗前,背对着所有人:上个月,我们处理了二十七起占道经营,调解了十五起纠纷,还配合消防拆除了三处违建。顿了顿,没有一起是靠嘴皮子解决的。
所以,我希望新同志能放下身段,虚心学习。当然——他忽然转身,嘴角扯出个不算笑的笑,如果你有什么好想法,也可以提。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老张的保温杯盖一声轻响,显得格外刺耳。
杨明宇微微颔首:我会向前辈们多请教。他的声音清朗,在凝滞的空气里像柄出鞘的剑。
王队长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拍了拍手:好,散会。老赵,今天你带新同志熟悉片区。
七点半,晨雾未散的青川镇菜市场,像一幅洇了水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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