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城的春樱落满了书斋的窗沿,粉白的花瓣像揉碎的云,积了薄薄一层,风一吹便簌簌扬起,又轻轻落下,给窗棂镶了道柔美的边。韩国儒生们围坐的案上,《诗谱》的抄本正泛着温润的光,纸页是用溱洧河畔的韧草制成,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卷中用朱、墨、青三色笔绘着诗歌传承的脉络——朱笔标“源”,色泽鲜亮,记《诗经》三百篇的本源,从“关关雎鸠”的起兴到“七月流火”的写实,一笔笔都透着源头的清澈;墨笔标“流”,沉稳厚重,录后世仿作的演变,汉乐府的“江南可采莲”、魏晋的“采菊东篱下”,都在其中蜿蜒;青笔标“变”,清新明快,注不同时代的风格革新,从五言的凝练到七言的舒展,线条灵动。三色线条交织如网,将“源、流、变”三者缠成生生不息的结,像春日里纠缠生长的藤蔓,透着勃勃生机。老儒用指尖划过“郑风”一脉的谱系,指甲修剪得整齐,声音轻得像花瓣落地:“洛阳的博士总说‘诗贵独创,不必溯源’,把写诗当成凭空造楼。可这《诗谱》偏要把‘源承其骨、流继其魂、变出新意’的道理说透,让诗脉像江河一样,知其来处,明其去处。是该让世人懂这传承的妙处了,不然写出来的诗,不过是些无根的飘萍。”
罗铮蹲在案边,用竹笔在素帛上画下一个等边三角,竹笔浸了清水,画痕在帛上微微发皱,却格外清晰。三个顶点分别题着“源”“流”“变”,“源”这边,工工整整列着“《关雎》起兴之法,以鸟兽喻情思”;“流”这边,记得详细:“汉乐府《江南》承其‘托物言志’,以莲叶喻采莲女之欢”;“变”这边,录着“建安诗人的五言革新,将起兴融入叙事,更显刚健”。他用三色线将三边连得等长,红线连“源”,墨线连“流”,青线连“变”,在三角中心画了朵含苞的樱花,花瓣层层包裹,像藏着无尽的生机。“你看这三角的流转,源是诗的根,扎在文化的土壤里,汲取养分;流是诗的脉,顺着时代的河道,绵延不绝;变是诗的芽,迎着新风的吹拂,破土生长。三者相生才能让诗脉不绝,像这樱树,有根才能抽枝,有枝才能开花,花谢又能结果。若只重‘源’而拒‘变’,守着古人的字句不敢越雷池一步,诗就成了僵化的古碑,看着威严,却没了生气;若空谈‘变’而失‘源’,丢了祖宗的骨血瞎创新,就成了无本的浮萍,看着花哨,却扎不住根——去年解《古诗十九首》,有人漏了《小雅》的怨刺之源,把‘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解成了空泛的叹惋,殊不知那股子对生命的珍视、对命运的抗争,正是从《小雅·蓼莪》的悲叹里承继来的,这般解诗,岂不可笑?”
他取来三根桃木枝,桃木带着春日的清香,枝节处还留着嫩芽,用细铜丝扎成三角架,铜丝闪着银光,将枝条牢牢固定。在“源”的顶点挂了块刻着“三百篇”的木牌,木牌上的字古朴苍劲;“流”的顶点系了缕绣着“乐府”的丝线,丝线上用彩线绣着乐府诗的标志性意象——采桑的女子、击节的乐师;“变”的顶点悬了幅绘着“建安风骨”的帛画,画中诗人执剑高歌,眉宇间透着慷慨悲凉。架子在穿堂风里轻轻晃,木牌与丝线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却始终稳稳当当,像座历经风雨的亭台。“这就是《诗谱》讲的‘三脉共举’,源为根、流为茎、变为花,缺一不可。”他抽掉“流”边的桃枝,失去中间支撑的架子立刻朝“源”与“变”的方向倾塌,丝线“啪”地掉在案上,帛画也歪歪斜斜地垂着,没了往日的精神,“没了传承的流,源成了死根,埋在土里发不了芽;变也成了妄变,像断了茎的花,看着鲜艳,却活不长久——就像新郑的古乐,原是商音为底,周音为骨,若丢了商调的苍凉底子,只学些周音的华丽辞藻,改得再新也失了魂魄,听着总像缺了点什么。”
墨雪蹲在角落,正用黄杨木拼装诗歌推演模型。黄杨木质地细腻,雕出来的纹路清晰可辨,带着股温润的光。那模型是个带刻度的杠杆,下层刻着“诗脉兴衰”四个篆字,笔力浑厚,嵌着《诗谱》的核心句“源深者流远,变胜者脉活”;另一端分作三个凹槽,分别嵌着标有“源”“流”“变”的木楔,木楔的厚度对应某一时代诗歌在三者上的侧重——厚则传承深,薄则根基浅。支点处的铜盘刻着“相生”二字,字体圆润,像水流般自然。哪边的木楔过薄,杠杆就往哪边倾斜,盘边的铜铃便会“叮铃”作响,提醒失衡。
“这是量诗脉的秤,能称出诗脉的虚实厚薄。”她往“源”槽里塞进“风雅传统”的木楔,厚度适中;“流”槽里嵌入“民间传唱”的木楔,大小合宜;“变”槽里垫上“声律革新”的木楔,不长不短。杠杆两端恰好停在“相生”刻度,不偏不倚,像秤平了一般精准。“你看,杜甫的诗就是这般,承《诗经》的写实之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批判,与‘硕鼠硕鼠’一脉相承;继乐府的叙事之流,‘三吏三别’的纪实,像极了《陌上桑》的细腻;又变出沉郁顿挫的新格,把个人的悲喜与家国的兴衰熔于一炉。秤杆不偏不倚,这才是《诗谱》推崇的‘活脉’,既有根,又有流,更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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