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颜兮月还站在原地。她低头看手心，全是汗，袖子也湿了。刚才那碗水洒在地上，可周围的人还在跪着。
她没动，也没说话。
萧临风走过来，声音很轻：“他们信你。”
她摇头：“我不需要他们信我，我只希望他们能活。”
他不说话了，把披风脱下来，盖在她肩上。风吹过来，裙子贴在身上，有点冷。
天刚亮，棚子就搭好了。
三个帐篷并排立在村子中间。一个煮粥，一个发衣服，一个看病。青鸾卫运来的米面到了，灶台边堆着柴，锅里的水开始冒泡。
颜兮月走进医疗帐篷，里面躺着几个老人。角落里有个孩子，脸很红，呼吸很快。她蹲下摸额头，很烫。
“发烧太严重。”她回头说，“拿清脉饮来，半碗，加点温水。”
药很快送来。她扶起孩子，一口一口喂进去。孩子的手是冰的，身子抖了一下。
小灵站在后面，小声说：“这孩子要是晚来一会儿，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她没回答，把空碗放在一边。
外面有脚步声，萧临风进来了。他看了看床，问：“今天有多少人？”
“四十多个，一半是孩子。”她说，“很多人肚子不舒服，还有几个晕过去了。”
他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我已经安排青鸾卫分三队轮流做事。粮食每天送两次，衣服今晚第二批就能到。”
“好。”她站起来，“把针包拿来。”
她把银针扎进孩子穴位，孩子的呼吸慢慢稳了。她擦擦手，去看下一个病人。
是个老人，躺在草席上，嘴唇干裂。她翻开眼皮看了看，又摸脉，心跳很弱。
“让他进空间。”她对萧临风说。
他没多问，立刻下令。很快，老人被抬进后面的帐篷。她拉上帘子，打开归藏府的门，把人送进去。
在里面的医疗室，输液架挂着生理盐水，氧气罩盖在老人脸上。她调好速度，走出来。
“两个时辰后再接出来。”她说。
萧临风看着她：“你还行吗？”
她揉了揉太阳穴：“死不了就行。”
中午，粥煮好了。村民排队领饭，每人一碗稀米粥，里面有干菜和一点点肉末。这是她加了营养粉的，没人吃出来。
一个小女孩端着碗，站她面前不动。
“姐姐，你能看看我娘吗？”她声音很小，“她睡了一天，叫不醒。”
颜兮月放下东西，跟着去了。
女人躺在破席上，脸色发白。她摸了摸脉，很沉。
“饿太久，又受凉了。”她抬头问，“家里还有什么？”
“只有半块红薯。”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掰碎泡进热水里。等女人喝完，又给她盖上新发的粗布毯。
“明天再来领饭，带她一起来。”
小女孩点点头，眼泪掉下来了。
傍晚，第一批衣服发完了。妇女抱着布包走开，有人当场换了新衣。孩子们围在粥棚边，拿着空碗，舍不得走。
一个男孩突然指着她喊：“布裙姐姐！”
其他人也跟着喊：“布裙姐姐！布裙姐姐！”
她正弯腰收拾药箱，听见声音抬起头。一群孩子蹦跳着，脸上脏，眼睛亮。
她站直了，笑了笑。
夜里，她坐在帐篷外的小凳上，翻医书。火盆烧着炭，暖意慢慢进来。
萧临风走过来，递给她一碗热汤。
“喝点。”
她接过，吹了吹，喝了一口。是骨头汤，有点咸。
“明天要去两个村子。”他说，“那边还没通水。”
“我知道。”她放下碗，“我已经让小灵准备移动药箱，每辆车都配急救包。”
他嗯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
“有人想给你立长生牌位。”他忽然说。
她皱眉：“谁？”
“村东头的老李头，说你是活菩萨。”
她冷笑：“我不是菩萨。”
“我说了，你不吃香火。”
她合上书，看远处：“我救人不是为了让人供我。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
他侧头看她：“可他们需要一个能信的人。”
“那就让他们信彼此。”她说，“一个人救不了所有人。但十个人、一百个人一起，就能撑下去。”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
第二天，她站在粥棚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脱下外袍。
洗旧的靛蓝布裙露出来，袖口有补丁，领口也磨白了。
她指着自己脸：“你们看清楚，我会出汗，会累，会饿。我不是神仙。”
大家安静了。
她接着说：“想学认药的，今天可以来诊台。我会教你们怎么熬退烧汤，怎么分哪些野草能吃。”
没人动。
她又说：“以后每个村子都要有一个人懂这些。我不可能一直在这。”
一个年轻男人走出来：“我学。”
接着第二人，第三人。
她点点头，让人搬来几筐药材，开始一样样讲。
“这个叫金银花，晒干泡水，能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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