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大捷的封赏事宜已近尾声,咸阳宫的目光已投向更深远的布局。一场小范围的高层军议在天策府内悄然进行,与会者仅有扶苏、张良、陈平,以及风尘仆仆秘密赶回的韩信。
巨大的舆图上,代表各方势力的标记犬牙交错。扶苏立于图前,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鹰,仿佛已置身于那未来的广阔战场。
“项羽新败,胆气已堕,然其根基尚在,项氏子弟兵犹存,据守彭城、江东,仍不可小觑。”韩信率先开口,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并无大胜后的骄矜,“我军虽胜,然扩地日广,荥阳、南阳、河内、三川,处处需兵驻守,精锐主力实则分散。若项羽效仿陛下昔日虎牢之战,固守坚城,深沟高垒,再遣龙且、季布等率偏师不断扰我粮道,则战事必陷胶着,徒耗国力,予刘邦等辈可乘之机。”
他的手指点在彭城之上,又滑过漫长的后勤线,点出了胜利背后潜藏的危机——战线拉长,兵力分散,难以对龟缩的项羽发动致命一击,战争可能被拖入消耗战的泥潭。
张良微微颔首,抚须补充道:“韩将军所言,正是关键。项羽性虽刚猛,经此大挫,又有范增在侧,未必不会暂敛锋芒,行固守之策。且……”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代表刘邦势力的栎阳,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刘邦虽暂无声息,然其枭雄之姿,绝不会甘于寂寞。若见陛下与项羽长期对峙,难保不会心生异念,或袭扰我侧后,或与项羽暗中媾和,届时我将腹背受敌,局势危矣。”
扶苏静听不语,手指无意识地在腰间的剑柄上摩挲着,那是一个久经沙场者才有的习惯。这些情况,他早已思虑再三。他知道,要想彻底打破僵局,迅速底定天下,避免陷入长期消耗,必须有一锤定音的力量和决心。而这,需要他亲自走上前台,整合全部力量,给予敌人最沉重、也是最后的打击。
“二位所言,深合朕心。”扶苏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仿佛金铁交鸣,“项羽,受伤之猛虎也。猛虎负伤缩回洞穴,若只在外以长矛试探,或投石惊扰,固然安全,却难毙其命,反可能使其舔舐伤口,恢复元气,甚至变得更加狡猾凶残。”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从咸阳划过,坚定地指向东方广袤的中原大地:“固守待变,非朕之所愿!天下思定久矣,战事拖延一日,百姓便多苦一日,国力便多耗一分。朕,欲在明年秋收之后,积聚粮草,整训新军,待时机成熟,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三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御驾亲征,东出函谷,集结主力,与项羽决战于中原!力求一战,定鼎乾坤!”
此言一出,书房内一片寂静。韩信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对此极为赞同。他深知,唯有陛下亲临,才能最大限度地凝聚全军意志,协调各方资源,破除一切掣肘,让他韩信的战略构想得以最完美地施展。张良抚须沉吟,眼中精光闪烁,似在快速推演此策的利弊与实施细节,评估着各种可能的风险与机遇。陈平则垂首不语,但微微闪烁的目光显示他已在思考亲征前后的情报保障、内部肃反与敌后破坏等关键事宜。
“陛下,”张良沉吟片刻后,谨慎开口,他考虑的永远是全局的稳定,“御驾亲征,关乎国本,非同小可。其一,需朝堂稳固,陛下离京期间,政务需有绝对可靠、能镇服四方之人总揽,新政推行不可因此停滞或反复,此乃根基。其二,需兵马钱粮充足,此番非偏师作战,乃倾国之力,一战定乾坤,粮秣军械,民夫调度,需提前规划,万无一失。其三,亦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他看向扶苏,语气凝重,“陛下离京,咸阳乃至关中,需确保无虞,绝不能让宵小之辈有可乘之机,危及根本。”
张良的顾虑,正是扶苏所虑的核心。他微微颔首:“子房所虑极是。政务,有萧何总揽,其沉稳干练,朕可放心。兵马钱粮,即日起便需由萧何牵头,与治粟内史等加紧筹措规划,制定详案。至于咸阳与关中安危,以及潜在的内部隐患……”
他的目光转向陈平。
陈平立刻会意,躬身道,语气带着一丝冷冽:“陛下放心。臣已加派人手,对渭阳君等一干宗室勋贵严加监控,其与外界的任何联络,皆在掌握。玉玺一事,臣亦在加紧布局,必不使其成为隐患,惊扰圣驾。陛下亲征之前,臣定会确保后方‘干净’,若有任何不安定之苗头,臣必先发制人,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这便是在为亲征铺路了。不仅要掌控可能出现的“玉玺”风波,更要提前肃清内部所有不稳定因素,确保扶苏离开后,咸阳不会出现任何觊觎权柄、兴风作浪的宵小。
“韩卿,”扶苏又看向目光灼灼的韩信,“你返回前线后,战略需稍作调整。对项羽,保持高压态势,持续进行小规模接触战斗,疲扰其军,但不求速胜,避免过早进行战略性决战。多派精干哨探,化装潜入楚地,绘制详尽山川地形图、城防图,摸清其各处粮草囤积点、兵力部署、将领性情。同时,加紧训练新军,尤其是步骑协同、诸兵种配合、以及攻城器械之运用。朕要的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高昂、随时能跟随朕,进行决定性战役的无敌雄师!”
“末将明白!”韩信肃然领命,声音中充满了战意。陛下亲征,意味着他终于可以摆脱后方可能的牵制,放开手脚,运筹帷幄,打一场酣畅淋漓、毕其功于一役的灭国之战。这对他这样的军事奇才而言,是最大的信任与舞台。
“此外,”扶苏最后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深意,“可将朕欲在明年秋后亲征的消息,通过可靠渠道,‘不经意’地透露出去,尤其是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 他这是要打草惊蛇,也是要引蛇出洞。让所有潜在的敌人和动摇者,都在他这明确的、不容置疑的意志面前,提前亮出他们的牌,他好在离开之前,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扫”。
一场决定天下最终归属的终极决战,其序幕,已在这灯火通明的天策府内,悄然拉开。而扶苏的御驾亲征,便是这幕波澜壮阔历史大戏的最高潮。此刻,所有的铺垫——新政的推行、内部的肃清、玉玺谜团的破解、军力的整合——都开始紧紧围绕着这一核心目标,紧密锣鼓地展开。帝国的战争机器,在短暂的胜利欢庆后,再次发出了更为深沉、更为有力的轰鸣,指向那必将到来的、与西楚霸王的最终宿命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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