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未明,楚军大营便已人喊马嘶,弥漫着一股比昨日更加狂躁肃杀的气氛。项羽果然亲临前线,他身披那标志性的乌金玄甲,猩红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胯下乌骓马焦躁地刨着蹄子,喷吐着浓浓的白汽。他没有乘坐战车,而是如同普通骑将般策马立于阵前,那双重瞳扫过虎牢营那沉默而坚固的营垒,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戾与毁灭欲。
他没有多余的战前动员,只是将手中的天龙破城戟高高举起,戟尖直指苍穹,发出了一声震动四野的咆哮:“攻——!”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楚军主力倾巢而出,超过八万步卒,在数千骑兵的策应下,如同决堤的熔岩,从数个方向同时向虎牢营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战鼓声、号角声、士卒的呐喊声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仿佛要将整个营垒连同大地一起掀翻。
“放箭!全力放箭!”王离的声音在墙头嘶吼,即便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中,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秦军的弩箭如同疾风骤雨,比昨日更加密集、更加凶狠。然而,楚军似乎完全不计伤亡了。他们顶着盾牌,踏着前一天尚未清理干净的同伴尸骸,疯狂地向前涌。云梯如同森林般被架起,悍卒们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项羽亲自督战,楚军的士气被激发到了癫狂的状态,他们仿佛忘记了死亡,眼中只有那座必须摧毁的营垒。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墙头之上,秦军的长矛手机械般地重复着捅刺的动作,滚木礌石如同冰雹般落下,每一刻都有楚军惨叫着跌落。但立刻就有更多的人填补上空缺。楚军骑兵在两翼疯狂地奔驰抛射,箭矢如同飞蝗般落入营中,给秦军造成了持续的杀伤和压力。
“轰!”一声巨响,营垒的一处木制大门在楚军连续不断的撞木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出现了裂痕。
“快!顶住!火油!准备火油!”负责该段防线的秦军校尉声嘶力竭地大喊。
数锅滚烫的火油被奋力泼下,随即火箭射落,轰然一声,烈焰瞬间吞没了大门附近的楚军和撞木,凄厉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然而,火焰尚未熄灭,另一队楚军便扛着新的撞木,踏着火堆,继续亡命地撞击!
项羽在后方看得真切,他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竟直冲向前线!
“大王不可!”龙且等将领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项羽竟亲自冲到了弓弩射程的边缘,天龙破城戟挥舞,格开几支流矢,声如雷霆地怒吼:“先登营垒者,赏千金,官升三级!给寡人砸碎这龟壳!”
霸王亲临阵前,楚军士卒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攻势瞬间再上一个台阶!无数人完全放弃了防御,亡命般地攀爬、冲击。一处营墙终于被楚军舍生忘死地打开了一个缺口,数十名楚军锐士嚎叫着涌了进来!
“堵住缺口!”王离目眦欲裂,亲自带着亲卫队杀了过去。长戟翻飞,血光迸溅,狭窄的缺口处瞬间变成了血肉磨盘,双方士卒的尸体层层堆积。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又从正午杀到日头偏西。虎牢营外,尸积如山,流淌的鲜血几乎汇成了小溪,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秦军的伤亡在急剧上升,箭矢、滚木消耗巨大,士卒疲惫不堪。但营垒,依旧如同一颗黑色的心脏,在赤色的狂潮中顽强地搏动着,始终未曾被攻破。
项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无法相信,自己亲自督战,投入了如此多的兵力,竟然还是拿不下这座营垒!暴怒和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在他胸中燃烧。
“鸣金!”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楚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漫山遍野的尸体和伤员。
虎牢营内,一片狼藉,伤兵的呻吟声不绝于耳。王离拄着长戟,甲胄上满是血污,他看着退去的楚军,长长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无比沉重。今日之战,太过惨烈,秦军伤亡恐已近三千,虽给予楚军数倍杀伤,但自身的消耗也极大。他不知道,这样的血战,还能坚持几天。
消息再次传回。
函谷关内,扶苏看着战报上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沉默良久。他仿佛能听到前线将士的呐喊与牺牲。
“告诉王离,朕已知其忠勇,将士们的血不会白流。让他务必坚守,援军与转机,很快就会到来。”扶苏沉声下令,随即看向张良与陈平,“是时候了。令英布,做好准备。令李必,可以开始了。还有,陈卿,楚军新败,士气受挫,项羽必然迁怒……你知道该怎么做。”
“臣等领旨!”
楚军大营,项羽的怒火果然无处宣泄。他先是怒斥龙且等将领作战不力,随后又将怒火转向了后勤——为何箭矢损耗如此之大?为何攻城器械补充缓慢?
而就在此时,后方传来噩耗:一支秦军精干小队,袭击了一支运粮队,焚烧了部分粮草,虽然损失不大,但足以让本就因强攻而消耗巨大的楚军后勤雪上加霜。
与此同时,军中流言更盛:龙且将军昨日作战保留实力,今日又未能及时策应大王进攻……钟离昧部位置偏远,是否别有用心……
范增看着这一切,心不断下沉。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或许不是来自正面的强敌,而是来自内部的裂痕与主帅失控的怒火。荥阳,这块看似即将被啃下的硬骨头,正在变成吞噬西楚霸业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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