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以北,红柳林。
这片生长在河湾处的茂密灌木林,是通往狼居胥山南麓的数条小径交汇处。稽粥选择此地作为第三股兵力的埋伏点或撤退接应点,确是老辣。
他亲率的五百精锐,此刻隐蔽在红柳林最深处。林外留了哨探,时刻关注着南方野狐川方向的动静。喊杀声、鼓声隐约可闻,但距离较远,听不真切。
稽粥独眼微眯,心中盘算。按照计划,此刻西线和南线应该已经动手,秦军阵脚大乱。他将在秦军溃退的必经之路上,给予致命一击。若事有不谐,这里也是接应两线人马撤退、并迅速遁入草原深处的最佳地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南方的喧嚣声似乎渐渐平息了?稽粥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太安静了,这不正常。
“首领!” 一个哨探连滚爬爬地冲进林子,脸色苍白,“南边……南边来了一支骑兵!看旗号,是秦人的‘蒙’字旗!人数不下千人,正朝林子这边来!速度很快!”
稽粥独眼骤然收缩:“蒙?蒙恬?!他怎么会在这里?!” 计划中,蒙恬应该随侍皇帝左右,或在野狐川指挥作战!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 旁边一个心腹急问。
“看方向,是直冲林子来的!” 哨探声音发颤。
中计了!
稽粥瞬间明白,自己的计划早已泄露,秦人将计就计,反过来给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西线、南线恐怕凶多吉少,现在连自己这最后的预备队,也被秦军精锐盯上了!
“上马!往北,进山!” 稽粥当机立断,翻身上马,厉声吼道。他知道,在开阔地带与秦军骑兵正面对冲,毫无胜算。唯有利用对地形的熟悉,遁入北边更复杂的山区,才有生机。
五百匈奴精锐反应迅速,纷纷上马,跟着稽粥,如同受惊的狼群,向北边山地方向狂奔。
然而,他们刚刚冲出红柳林,踏入北边相对开阔的草甸——
“轰隆隆!”
侧前方的土坡后,猛然转出一支秦军骑兵!人数约三百,清一色轻甲快马,正是蒙恬派出的、由熟悉地形的边军轻骑组成的迂回包抄分队!他们竟提前算准了稽粥的撤退路线,在此等候多时!
“放箭!” 秦军指挥官一声令下,箭雨泼洒。冲在前面的匈奴骑兵顿时倒下一片。
“转向!往东!” 稽粥狂吼,拨转马头。东边是一片起伏的丘陵,或许能摆脱追击。
但秦军轻骑并不硬拦,只是不断用弓箭袭扰,驱赶着匈奴马队向东。他们如同有经验的牧羊犬,将羊群赶向预设的屠宰场。
稽粥率部狂奔数里,冲上一道丘陵,刚要喘口气,却见丘陵另一侧——
晨曦中,一支严整的骑兵方阵,正静静地矗立在丘下平地上。人数约七百,人马皆披玄甲,长槊如林,正是蒙恬亲率的“天驷”突骑主力!他们竟以更快的速度,绕到了东边,在此以逸待劳!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侧翼还有袭扰。稽粥的五百精锐,已成瓮中之鳖。
蒙恬跨坐在一匹高大的乌骓马上,面甲掀起,露出冷峻的面容。他缓缓举起手中长槊,指向坡上的稽粥。
没有劝降,没有废话。只有冰冷的杀戮意志,在空气中弥漫。
稽粥独眼赤红,知道今日已无幸理。他拔出弯刀,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草原的雄鹰,宁可折断翅膀,也绝不低头!儿郎们,随我杀——!”
残余的匈奴骑兵爆发出绝望的咆哮,跟随稽粥,向着坡下严阵以待的秦军突骑,发动了决死冲锋。
蒙恬放下面甲,长槊前指。
“突骑——前进!”
七百突骑缓缓启动,开始小跑,加速,最后化为一股钢铁洪流,迎着俯冲而下的匈奴骑兵,对冲而去!
这是力量与勇气的终极碰撞。
“轰——!”
两支骑兵洪流狠狠撞在一起!刹那间,骨骼碎裂声、金属碰撞声、战马哀鸣声、垂死怒吼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长槊折断,弯刀崩口,鲜血与残肢在空中飞溅。
秦军突骑凭借更精良的甲胄、更长的武器、更严密的阵型,在碰撞中占据了绝对上风。许多匈奴骑兵连人带马被长槊贯穿,而他们的弯刀砍在秦军的札甲上,往往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
稽粥确实勇悍,连挑两名秦军突骑,直冲蒙恬帅旗所在。蒙恬见状,催马上前,手中长槊如毒龙出洞,直刺稽粥胸膛。
稽粥挥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弯刀竟被震得脱手飞出!蒙恬槊势不减,洞穿其皮甲,透背而出!
独眼首领身体剧震,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槊尖,独眼中满是不甘与疯狂。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声吼道:“头曼单于……会为我们报仇!长生天……不会忘记……”
话音未落,蒙恬手腕一抖,长槊收回。稽粥的尸体栽落马下。
首领战死,残余的匈奴骑兵彻底崩溃,四散逃窜。但秦军轻骑早已在外围游弋,如同围猎般,将这些散兵游勇一一射杀或俘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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