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河西捷报的余波已如巨石入水,在月氏王庭激起了滔天巨浪。
白羊河谷的王帐内,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数十名月氏贵族分列两侧,左边以太子须卜兰为首,多是王族、文臣和与中原有贸易往来的部落首领;右边以左大都尉呼衍浑为核心,聚集着军方将领、西部边境的部落首领,以及那些对秦人深怀敌意的保守派。
老月氏王须卜陀被两名侍从搀扶着坐在王座上,脸色蜡黄,呼吸沉重,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似乎随时都会睡去。但帐内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场朝会,将决定月氏未来的国运。
太子须卜兰缓步走到大帐中央。他没有穿华丽的王族服饰,而是一身简朴的深色长袍,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书生而非储君。但他手中捧着的木匣,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父王,诸位贵人。”须卜兰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在死寂的大帐中格外清晰,“这是三日前,从秦人河西镇守使李由那里送来的‘礼物’。”
他打开木匣。
一颗经过石灰处理、面目狰狞的人头滚落在羊毛地毯上。紧接着,是几把弯刀、几副皮甲、几十支箭矢——全部带有清晰的、属于左大都尉部族的铸造标记。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此人名叫乌牦,湟中羌最大的部落首领。”须卜兰俯身拾起一支箭,举到眼前,“而这些兵器,是秦军在祁连山全歼八千羌骑时缴获的。秦人说,是从羌人营地的军械堆里找到的。”
他转向呼衍浑,目光如刀:“左大都尉,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部族的兵器,会出现在意图袭击秦人河西商路的羌人营地中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呼衍浑。
这位权倾朝野的左大都尉,此刻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那颗人头,又看向那些兵器,胸膛剧烈起伏。片刻后,他猛地抬头,怒视须卜兰:“太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私通羌人,挑衅秦人?”
“不是怀疑。”须卜兰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这是黑冰台——也就是秦人的密探组织——通过商路送来的‘证据’。上面详细记录了你在过去三个月内,分三次向羌人输送兵甲钱粮的时间、地点、数量,以及经手人姓名。需要我念出来吗?”
呼衍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还有,”须卜兰又取出另一卷羊皮纸,“这是你派往北海,与匈奴残部首领冒顿接触的使者名单,以及你承诺资助冒顿袭扰秦人北疆的密信副本。哦对了,其中还有一份你请求冒顿‘尽量生擒秦军高级将领,用以交换利益’的条款。”
帐内哗然!
私通羌人已是重罪,勾结匈奴残部更是触碰了所有草原部族的底线——匈奴曾是月氏的死敌,数十年前曾将月氏逐出河西走廊,逼得月氏西迁。与匈奴合作,无异于背叛先祖!
“伪造!这都是秦人伪造的!”呼衍浑咆哮着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须卜兰脸上,“太子,你为了扳倒我,竟然勾结秦人,伪造证据污蔑我!你还有没有月氏人的骨气?!”
须卜兰毫不退让,声音反而提高:“是不是伪造,查一查就知道了!你部族仓库里少了多少兵甲?你的亲信这几个月频繁出入羌地,真当没人看见?你派去北海的使者团,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人叫来对质?!”
“你——”
“够了。”
一个虚弱但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老月氏王须卜陀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儿子,又扫过呼衍浑。那目光浑浊,却像能看透人心。
“呼衍浑,”老王缓缓开口,“这些事……你做过吗?”
呼衍浑张了张嘴,想否认,但面对老王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话卡在喉咙里。
“我要听真话。”须卜陀加重语气。
沉默。漫长的沉默。
帐内所有贵族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这一刻的回答,将决定月氏未来数十年的命运。
终于,呼衍浑咬牙道:“臣……臣确实资助了羌人。但那是为了牵制秦人,为我月氏争取时间!秦人灭匈奴、占漠南、筑坚城、开屯田,下一步就是河西,就是我月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那匈奴呢?”须卜陀问。
呼衍浑脸色变幻,最终豁出去般吼道:“是!臣也联系了冒顿!敌人之敌便是朋友!只要能削弱秦人,什么手段不能用?!大王,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秦人一步步蚕食我们的土地,最后兵临城下吗?!”
帐内一片死寂。
须卜陀闭上眼睛,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所以……祁连山那八千羌骑,是你让他们去送死的?北海那些匈奴残部,也是你给他们兵器,让他们去袭扰秦人边民,好为你争取夺权的时间?”
呼衍浑脸色惨白。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还有没有月氏的子民?”须卜陀的声音陡然转厉,虽然虚弱,却带着雷霆般的怒意,“为了个人权位,不惜将整个月氏拖入战火!你知不知道,若非太子提前与秦人沟通,若非秦人皇帝还愿意给我们一个台阶下,此刻秦人的大军已经踏平白羊河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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